“嗯。”他点点头,气息沉重地再次向我表达肯定。这在他心中似乎是不可能动摇的铁律。
毕竟是在这样令人心醉的氛围里,说出什么话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原来你还会说情话。”我说。
“我……当然会。”
他有点郁闷、赌气似的说出这句话,沉重的气音落下,几乎像是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一个他会将神乎其神的话术用在我的身上。
我只从他口中听见过真心实意的诺言——近乎执着的信任、热烈得灼人的心意,随着时间越深沉。
但即便在一起很多年,彼此亲密无间,在我心里,他也仍然是那个说一两句情话就会害羞得面红耳赤的男孩。
我们两个人之间总有一个人会不停说话。
白厄在我身边时,我总沉默着,默默听他讲故事,听他如何从奥赫玛的云石天宫跑到市集、遇见了什么人什么事、品尝到了什么样的美味、写出来的历史作业有没有受到批评。
我总是觉得很有趣,他天花乱坠地讲述细节的表情生动而可爱,因此从不开口打断,至多在路边叫住他,问他想不想要吃一点零食。
卡厄斯在我身边时,我总是说话。我似乎有说不完的故事想要讲给他听。
我可以从奥赫玛街头的野花野草讲到浴场难以习惯的洗浴文化,人们如何簇拥我又如何略过我。我会喜欢什么口味的食物,为什么它们非常有趣,带给了我什么样的感官刺激?
我试图调动全身去感知奥赫玛的一切,随后如实地讲给他听……仿佛那也是属于他的生命体验。
“继续聊天吗?”我问。
“嗯。”卡厄斯同意了。
我们都不着急离去。
我想再和卡厄斯说一会儿话,至于后续事情的展就指望白厄反应过来后、再到郊外来找我吧?我会继续等“他”。
卡厄斯抱着同样的念头。创世涡心归还的火种越多,他剩下的时间便越少。
“等一切结束以后,我带你去我的家乡看一看吧?”我说。
“嗯?”他迷惑地看向我,似乎觉得我的邀请十分荒谬。无论怎么看,他都是没有未来的人。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那里都可以有所有人的位置。”我说,“我会带你去看南方峡谷和瀑布,西方连绵不绝的山脉与大雪。王城在最东边,有数不清的财富与龙;北方是一片雪原,熊与狼们喜欢那片平坦的草地。魔族人会很喜欢你的。”
“为什么?”
他省略了具体的问题,让我忍不住思索他真实的困惑面向哪一个点:为什么我如此信誓旦旦,坚信他一定还有未来?为什么我那么笃定,确定他一定能得到人们的喜爱?
我注视着他的脸庞。他的面容藏在面具下,我却似乎能看清他脸上的踌躇与困惑。
每当我靠近“他”,我便深入迷梦似的想起年幼时见过的奇迹峡谷来。
“因为秋天是无所不能的。”我说,“你就姑且这么相信着吧。”
第58章终焉挽歌。9
【奥赫玛-生命花园-永昼】
阿格莱雅站在生命花园中心。
金线对奥赫玛的掌控程度已然降低,但奥赫玛城内忽然出现了一批伤痕累累的难民时,阿格莱雅还是瞬间现了他们的踪迹:普遍是来自郊外难民庇护所的面孔,其中不乏她有印象的人。
她尝试过细细感知郊外情况的变化,却觉自己的金线被某种流动的屏障隔绝了。
到底生了什么事呢?
阿格莱雅收到了你的传信,内心对此颇感惊奇,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决定相信你的判断。
这份信任并非全然出于预言——它同时包括了临时监护人的关怀、领袖的洞察、浪漫半神对人心的了解以及对魔王力量的肯定。
在漫长的冲击中,阿格莱雅勉力支撑着金线编织的防御屏障,最后一道猛然擦过的魔力余波将屏障撕开一个豁口,一座房屋随之轰然倒塌。
风暴终于停歇了。
她忍不住感到恍惚,深深吸气。
实在难以想象,如果正面承受这狂暴一击的是人类,对方是否还能保存一部分尸骨。
随后,阿格莱雅向风堇传信,希望她带领可靠的医师前往难民们的所在地,安抚的同时为他们治疗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