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何止(51)
且说何晏领了矿税局的差事後到得山西,先是与西安这边矿税局的人一通扯皮,他是突然调来的,西安这边的人不愿听他的,把与山西这边交接的事全推给他,他交代的事却大多委推掉了。
山西这边的更看不惯他,都知道他背後是皇帝,可这地方山高皇帝远,不要说见晋王,就连山西本地的矿税衙门也不愿他多来。
所幸何晏在官场混了半辈子,这种事习惯了,就是身边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摸不清两边的底细,不敢和他们硬来。
在山西留了几日後秦王那边忽然说换了个人来帮忙,来衙门拜见何晏,何晏本觉得有些烦,可见到来人端详了片刻後惊喜道:“妙玄?怎麽是你?好久不见了。”
谢知几笑着拱拱手:“子清兄,好久不见。”
何晏笑道:“算起来有……二十多年了吧?”
谢知几道:“二十一年,自我离京就再没见过了。”
何晏想到当年的科举,谢知几文章做的极好,可谓切中时弊,但是屡试不第,最後只能回家,此事他心中定然是过不去,不然不会记这麽清楚,何晏跳开这个话题,说道:“真没想到你去了西安,家中都还好吗?”
谢知几笑了笑,说:“还好,你我都公事在身,就不多寒暄了,谈正事吧。”
何晏笑道:“好。”
谢知几有备而来,将两边的情况给他捋清了,何晏知道了两边主子的矛盾,就知道面见晋王时该如何说话,谢知几又带了不少钱财宝物奉送晋王,两人打通了晋王府的关系,终于将矿山的事交接完了。
事後何晏请谢知几喝酒,谢知几当年是个穷小子,可现在是秦王身边的红人,吃穿用度自与当年不同,何晏倒是越混越差,前几天还只是个知县,钱也不多,家里还常常需要何父补贴。
何晏请喝酒自然是请不起好的,又不能去太磕碜的地方,就在他的住处请,谢知几来的时候带了几个菜,两人在院中摆了一个小木桌,坐在板凳上吃酒。
酒过三巡,何晏道:“前些天忙于公务,来不及同你叙旧,这些年过得如何?怎麽跑西安来了?”
谢知几笑了笑,转着酒杯道:“我还好,当年落榜回乡,我一个书生不能耕地种田,又逢灾年,只好卖了土地,逃到西安来了。”
“是吗?那你父母如何了?也接到西安来了吗?”
谢知几笑意淡了些,垂头道:“家父家母都已过世了。”
何晏怔了怔,叹了一声,谢知几道:“不说我了,你怎麽调到矿税局了?”
“呃……哎,我本在河南做知县,河南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受灾的是我的县,虽然後来查清了赈灾的款项,但也不能不追究我的失职,就把我调到这里来了。”
“哦?是襄王殿下替你沉冤昭雪的?”
何晏点点头,谢知几又问:“那你的家眷可跟你一起过来了?”
何晏摇头:“内子带着女儿回我老家了,等我在这儿安顿好了再接她们过来。”
谢知几点点头,何晏忽然笑道:“我记得我们当年在帝都没钱吃饭就写话本子卖钱,不知你现在还在不在写?”
当年靠这个吃饭的是谢知几,何晏不用如此,不过他喜欢写故事,一直写到现在,谢知几笑道:“我现在可没这份闲心,不比你,当了官还要写,就不怕因言获罪?”
何晏不以为意道:“除了几个朋友,谁知道我的笔名?”
谢知几一边摇头一边笑,何晏说到这个兴致就上来了,同他说起不少年轻时候的事,聊完已是深夜,两人就像从前那样挤一张床。
翌日,何晏还有些公务没有了结,谢知几先回西安,回去後就被请去秦王府,秦王一见他便问道:“这个何晏是什麽来头?陛下让他来是什麽意思?”
谢知几笑道:“殿下莫急,我与他接触过了,暂时还摸不出来历,不过何晏这个人我清楚,为人正派,做不来阴谋诡计的事,即便真想查什麽,也只会在明面上查。”
玄明蹙眉道:“如今河南全军覆没,不知陛下知道了什麽,朝局又这麽乱,根本看不出他的目的,现在到底如何是好?”
谢知几倒了杯茶给玄明,安抚道:“陛下若有实据何必派何晏来?朝局虽乱,可只要理清了几方势力,就还算清楚。
陛下也许因宫闱之事疏远襄王和夏家,可更重要的是,河南的事提醒了陛下,当朝臣们可以心照不宣的互相包庇时,他这个皇帝就再也看不清真正的朝局了。
用沈如海,是为陛下自己铺路,等沈党斗倒了大批士族,陛下便可安插真正的自己人,而眼下的乱局正是殿下的机会。”
“怎麽说?”
“第一,如今朝中除了沈党,人人自危,这些人想给自己找条活路,陛下不给,就只能求别人给,第二,等陛下稳住朝堂,中央就会清扫地方势力,现在地方上都在观望,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危险,王爷要让他们思危,思变。”
玄明细细思索了片刻,说道:“先生的意思是?”
“陛下与襄王已有嫌隙,襄王摄政十几年,有能力与陛下一争,将陛下请出皇宫,该找襄王的人自然会去找襄王,西安与帝都之间的城池里有不少世家,王爷该派人给他们提个醒。”
玄明点点头,又道:“可……陛下或许已经对本王起疑,本王怎麽能轻易的将他请出皇宫?”
谢知几笑道:“正因陛下起疑,您才应该将他请进屋里,告诉他自己家徒四壁,无力对抗朝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