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也说:“第一,我现在学业压力很大,你也看到了,我早中晚都要去实验室,挤不出时间陪你谈恋爱。这是客观情况。”
“第二,你应该能感觉到,我这人性格很不好。说实话,我对人挺冷漠的,考虑问题也自私,用我妈的话说,我很‘独’,用现在流行的说法就是‘利己主义者’吧——其实我都想不通你喜欢我什麽。”
“第三,”头顶忽然哗啦一响,刮风了,雨点更密,穿过树叶落在卢也抠得通红的手心里,卢也低咳一声,继续说,“第三,同性恋的风险太大了,我承受不了。你从国外回来,有些事你可能觉得无所谓,比如你来学校找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同学碰见我们了呢偶尔一次还好,但你天天来,绝对会被人发现。贺白帆,你不在这里上学,你就算举着‘我是gay’的牌子在学校走一圈也没事,但我不一样。”
卢也说完了,四周非常安静,唯有风吹树梢带来哗啦哗啦的声响。
半晌,贺白帆说:“还有第四点吗”
卢也愣了愣,摇头。
贺白帆说:“卢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啊”他望着卢也,眸中满是无奈,但还是牵起唇角笑了一下,“你担心的我都想过,我买了一辆电动车放在你们学校,以後我就不开车了,那样太显眼,今天开车是因为电动车的牌照还没办好。以後你不方便的时候我就不找你,等你有空,比如晚上,或者你不去实验室的时候我们再见面。而且我现在报了研修班,有你们学校的校园卡,就算有人问起来你也可以说我是管理学院的学生。你是不是还担心杨思思知道我们的事我可以对商远保密,我也不会再去光电学院,不在学校里乱逛,我保证不会被杨思思看见。”
贺白帆轻声说:“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贺白帆的T恤已经被雨淋得半湿,但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也不着急。他只是望着卢也,目光轻柔,像是某种具体的质地,拂过卢也滚烫的脸。
卢也的喉结滚了滚,艰难地说:“贺白帆,你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不值得。”这种感觉很糟糕,卢也觉得自己已经被贺白帆看透了,什麽没时间,什麽性格坏,这些都是铺垫——他拒绝贺白帆的唯一理由是他不敢。
他的处境已经够焦头烂额了,他不能再被别人发现他是同性恋。
他要处理太多麻烦事,也不想再分出精力去哄贺白帆搞“地下恋”。
但是贺白帆说:“没关系啊,我觉得值得,”他从裤兜抓出一把钥匙,挂在指尖晃了晃,“没骗你,这是电动车的钥匙。你不要有压力,或者觉得我受了什麽委屈……没有,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只要你别拒绝我,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不会给你惹麻烦,我保证。”
贺白帆的语气非常笃定。
***
“哎哟我靠”莫东冬正在屏幕前盘着腿吃面,见卢也推门进来,惊讶地说,“你小子现在真是硬气了,晚上又不去实验室啊”
卢也摇摇头:“不去。”他单手背後,似乎提着什麽东西,只一晃,他将那东西迅速放在窗帘後面。
“小也子,你藏啥呢”莫东冬皱眉,“从实招来,我看见了啊。”
卢也:“……”
卢也认命似的拉开窗帘,将那东西取出来。
一只花瓶。
莫东冬茫然道:“你特麽藏这个干嘛”
卢也说:“没藏啊,就是随便放一下……”
“装,再装,”莫东冬忽然想起什麽,小声说,“帅哥送的”
卢也脱掉湿漉漉的T恤:“嗯。”
哇靠,莫东冬心想,以前小也子还会糊弄两句,现在直接大大方方承认了!不得了!
莫东冬蹿到卢也身边:“他来找你啦哎呦,只送个花瓶吗还干嘛了牵手了吗”
卢也的脸颊有些红,低声说:“滚。”
莫东冬就滚了——师妹突然约他吃晚饭,虽然已经吃了半碗刀削面,但是,为了师妹,再吃点别的也未尝不可。
莫东冬一走,寝室顿时安静下来。卢也这才敢举起手,呆呆盯着自己的手心。刚才莫东冬问他牵手了吗,他没回答。
牵了。
准确来讲,是方才在贺白帆车上分别的时候,贺白帆对他说:“你可以再想想,不用着急回答我。”贺白帆的语气很温柔,话也说得很克制,可是他话音刚落,忽然皱起眉:“你的手怎麽了”
指尖抠得太用力,手心红了。
卢也没回答,贺白帆也没追问,他只是伸手抓住卢也的那只手,用拇指指腹搓揉他通红的手心。贺白帆的动作那麽轻,像绸缎细致地擦拭一件易碎品。卢也的手心被他揉得很痒,思绪也被揉得凌乱无比。
他明明是要提分手的。
怎麽变成现在这样
卢也盯着手心沉默良久,再次翻开他的笔记本。
前一页写的是:我变成gay了吗
嗯,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卢也想了想,提笔在後一页写下两个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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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