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觉得脸上的血肉痛,喉咙里满是血沙,只得拼了命往下咽。
还好,他总是很擅长忍耐。
他干脆不答,磐石般钉在那里。
咬人的狗不叫了,宋居眼也不抬,嘴角扯出点称不上是笑的弧度,错身而过。
栖棠本该立刻跟上,然而双腿却像陷进了深潭,失措地盯着对方寸寸用劲的肌骨,心里像是晕开了大块潮湿,仿佛被梅雨季的湿闷水汽捂住了口鼻。
栖棠蜷起十指,这时才慢半拍地察觉到指尖的黏腻。
鲜血的触感似针扎般刺手,仿佛某种提醒,她不再犹豫,低着头快步跟上宋居。
然而身形才动,便被硬生生截住了去势。
冷血反手握剑,剑柄倚着手臂,直直地横在栖棠胸前。位置恰到好处,距前襟尚有半寸,并不触碰,也绝无让人逾越的可能。
栖棠一滞,目光惊愕地顺着剑柄往上。
冷血依旧沉默,持剑的手稳如磐石,视线平静地落在虚无一点上,没有任何解释。
栖棠暗自咬牙,将快到舌尖的问询咽下去,侧身抬步欲绕开。
然而冷血的步子却更大,硬邦邦地一移步,栖棠险些闷头撞进他怀里。
看起来便似投怀送抱。
说不上来的羞恼和窘迫冲上心头,栖棠只觉冷凌弃这人确是坏透了!难道他把她当成‘忙时可弃之如敝履,闲时则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逗趣玩意?
她话本子看得多,自然明白世间这样的风流薄情汉多的是。
谁料眼下便有一个!否则他怎么能万事随心,想走便走,想留便留,一声解释也没有?
难道不是已把她抛在了客栈里,作势再也不见?
怎么眼下却又要拦她?
酸胀的闷气一下下顶着心壳,栖棠的呼吸都不稳起来,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并无想象中豁达。
甚至不讲道理地想到:纵使她非凡人,可冷凌弃怎能因此介怀?
如今再拦,她才不留!
然而对方却似会读心,栖棠的腿脚才提起劲力,刀柄便不容置疑地更进一步。
冷血的神情不容置疑,嗓音微沉:“你们二人有涉案嫌疑,依律,我有权监管。在查清前,你需在我视线之内。”
并非商量,而是命令。
莫名被扣下一个血案嫌疑人的帽子,其人还是冷凌弃。恍若魇境里经历的诸多都是虚假,她对他的那些好更是喂进了狗肚子里。
这人原是真的铁石心肠,冷血无情,比之宋居更甚!
见他一副办案高于一切的冷酷模样,她忍不住怄气道:“倘若我不呢?”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跟我走。”
“第二,被当做拒捕要犯拿下。”
他敛着眉,眼神却凌厉,仿佛下一刻便要将她羁押。
栖棠被噎住,眼眶都跟着涨红。
对方以案子为名,她要如何反驳?再如何解释澄清,除非揪出真凶,否则短期内根本无法核实。
冷血的回答看似给了选择,实则未留任何反驳的余地,
她非人,更非此界子民,按理说,根本不必理会朝廷的令法。
然而,偏偏捕快是这人。
对上一个认死理的无情捕快,要拒捕吗?
栖棠抬眸飞扫了对方一眼,恨恨道:“你若怀疑我,随你是想寸步不离地盯着我,还是将我关进大牢。”
说罢,她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坚实胸膛,提着裙摆追上去。
两个王八蛋。
找不出一个好的!又不等她!
宋居虽步伐未停,但以他的耳力,早已将身后二人的交谈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欲探究更多,对于冷血的心思更是嗤之以鼻。之所以未有阻拦,任凭对方跟上来,全是因为那块平乱玦。
在什么地方守什么地方的规矩,对方已搬出朝廷律法,他不欲再争辩是非。
宋居心中自有一套行事逻辑,只要这多事捕快不碍事,不触及他的底线,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