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的脸上烧起滚烫,血液一泵一泵地激流翻滚,急促的呼吸压不住炙热,只觉得这字字句句似咒一样将他缠紧吞食。
他几乎想要剖出心?脏,教她完全吞入腹中,变作她完整的一部分,用余生来消化。
冷血重重地喘息着,竭力汲取越稀薄的空气,无法动弹,只能看着栖棠兀自上前,夺过无鞘剑。
他的脑袋已似生满了?铁锈的破铜烂铁,彻底无法运转。
栖棠垂眸凝视着这柄满是缺口、锋芒毕露的剑,指节收紧。
呼吸间?,竟反手刺入自己的臂膀——在冷血自伤的同一位置。
滚烫的血溅上冷血那张惨红的脸,似火星要灼蚀出洞。
冷血的眼?睛顷刻间?充血,胸腔里吼出一声极沉、极厉的狼嚎,手掌猛地握住剑刃,指节突露。
掌心?溢出的血液顺着剑身?下落,与栖棠的伤□□融。
栖棠的声音轻弱,却坚定:“阿弃,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此后痛要一起痛,甜也一起尝。便是死?,也要合墓同葬。”
并非只是魇境里纯粹兽性的狼少年阿冷,也非诨号冷血的执法捕快,而是全部的冷凌弃。
她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口型张合,似回到了?魇境学语时:“阿栖。”
少时被?抛弃,此后一生有枝可?栖。
栖棠扣紧冷血的手,带着足够暖融坚冰的温度。
冷血怔在原地,极力睁大瞳孔辨认着她唇齿的翕合,仿佛被?直击灵魂,所有心?神都被?掠走。
孤注一掷的赌局,怎可?能无须献上筹码?
栖棠微微倾身?,双臂温柔地环拢住冷血满是伤口的脊背,脑袋紧贴上激烈瑟缩的心?脏,下颌轻轻磨蹭:“我在这里,我都知?道。”
世间?的一切仿佛都被?这个密不透风的怀抱隔绝在外。
栖棠的手笨拙地顺抚着他的脊背,像是在抚慰惊惶的兽类:“你?不需要急着好起来、走出来。”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无声的、全数的接纳意味:“凌弃。”
这个名字里承载着他最深的自卑与伤痛,在此刻抵过千言万语的情话。
这意味着,有人愿意接纳他所有的不堪与伤痛,某个缺憾处彻底被?填满。
那颗飘忽不定的、焦虑的、自毁的心?脏蓦然停泊,带着难言的爱意抵达归处。
冷血第?一次感到安宁。
或许真正的疗愈,永远是与所有的伤痛共存。
心?口经年隐隐作痛的旧伤悄然歇息,狼群教会了?他生存,师门教会了?他善恶情义,她教会了?他爱与信任。
栖棠仰头,指尖抵住面具的缘角,轻缓地一点点摘下,露出青年俊秀、冷峻的脸。
这样一柄锋芒暴露、过刚易折的剑终于愿意表露内里的脆弱。
栖棠的指腹落在烫的眼?尾处,抿了?下唇,脸蛋殷红地瞧着他,忽然道:“不打算亲我吗?”
“阿弃。”
话音才落,笨拙而粗鲁的吻便落下来,里头带着被?彻底激的占有欲,与近乎蛮横的确认意味。
冷血的眼?眶通红,既觉得欢愉又?觉得心?口窒痛。
所有的语言和思绪都彻底紊乱。
只剩下暮色里,这个烧得烫的吻。
两人背后满目掀天的大火倏地燃起,整个倾颓、遍野哀嚎的荒城尽数被?焚,漫天火屑。
一吻落,掀天的火也燃尽。
浓郁的黑落下,脚下踏着的城道蓦然变作荒庙的殿砖。
冷血眸光陡转,下意识将栖棠按进怀里,两人抬起头,便见殿上两尊佛像已被?人拦腰斩断,里头空空如也,唯独脚边横死?了?两具如柴般细瘦的骸骨。
腹部深陷进去,纵已身?死?,嘴里仍不断呕出黄白之?物,金银珠宝如山般堆叠满堂,其中便有银衣捕快负责押送的赃银。
栖棠喃喃出声:“原来是囊蝮。”
冷血捡起地上零落的佛像碎片,语调透着点生涩的柔软,低垂着眼?,在激烈鼓动的心?跳声中,兀自试探着靠近:“我以为此类邪物皆会畏惧佛光,不想还会藏于像中。”
栖棠望向佛像的方位,“确实这样不假,许是这佛像并未装脏。”
装脏便是制佛像时,将经文、咒语、圣物、五谷、香料等填入内部空腔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