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库大叫:“那你们摁着人不让动就有素质了?!放开我叔!”
三库也叫:“你们那女领导踹我就有素质了?!让她赔钱!”
二库目光躲闪,什麽都没说。
安保:“公共场合,请勿大声喧哗。”
一库向来是村里的霸王,小时候因为尿得最高被一衆长辈衷心夸赞,盛大的追捧和美誉让人觉得一库能请他们去□□养老;一库读不明白书,但能领悟长辈们对于国际形势和未来战争趋向的独特分析,也能参与到对世界简史和历代帝王兴衰的讨论中去;一库娶亲最早,媳妇儿第一胎就是大胖小,彻底奠定了他在村子里至高无上的地位——闻保东惜才,最欣赏一库,爱屋及乌三库,最讨厌二库,因为二库时常跟在我後面。
二库总说我跟村子里的人不一样,後来回想,我便常常被他这句话感动到落泪。
其实,傅岐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我和世界上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爱我便只会爱我。後来回想,我只觉得傅岐的见世面还是太窄了。
世上千千万,比闻俞好的大有人在。
我看小土同志就不错。
本来想站在傅岐身侧和小土分庭抗礼,可心里一阵阵涩痛,像被劈开了似的。我喘了几口长短不一的粗气,盘腿坐下,蜷在一旁。
视线降低,黑压压的人群在我眼里变成了绵延的山和无穷的林,视线一一略过,我感觉永远跑不出去。
傅岐不坦诚,瞒了我许多事。我逐一扫过熟悉的脸颊,每个人脑门上写满了知情二字。就连吴尘,都对闻保东的威胁不抱有任何好奇,只有一点极其明显的担忧。
傅岐。
想喊他,但嗓子莫名有些哑,我咳嗽一声:“傅岐。”
“不可以连吴尘都知道的事,我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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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闹之下,闻保东表明的意思是给安排个有茶有水的地方细聊。
他大概是连续剧看多了,也想跟霸总进行一番刀光剑影丶你有来言我有去语的谈判。
筹码是我半点不知的事。
傅岐始终平心静气,面对闻保东一翕一合的嘴唇,直接擡手,示意他随便说。
闻保东动了动嘴:“小子,真要我说出来当年的事?以你的身份,丢起来的脸可比老子这庄稼人多多了。”
吴尘紧张地前进半步,又被傅岐宽阔的肩膀挡回去。
“傅总……这太多人了。”
“没关系的。”
傅岐说:“当年要面子,怕小俞看不起我,就想着一定要把这些事烂肚子里,半点风声都不能透出来给他。”
吴尘沉默少许:“有您,是闻先生的幸运。”
“有他,是我的幸运。”傅岐微笑,侧过眸子和吴尘对视,“你说反了。”
吴尘没再说话,头低着。
傅岐就继续着他说一半的话:“现在琢磨清楚了,我应该都说出来,全部说出来,每一处细节都讲的明明白白,我就该告诉小俞,让他疼我,让他爱我,让他只要看到我,就这辈子都不可能舍得离开我。”
“所以”,傅岐挺有心情,温顺和气地给在场诸位顺手做了个恋爱指导,“在一段想要持久发展的恋爱关系中,耍心机和使手段不一定有老婆,但不耍心机或不使手段,一定会失去老婆。”
闻保东显然听不得一个男人管他唯一的儿子叫“老婆”,气急败坏之下竟然成功挣脱出一只手来。他歪扭着身子,用逃脱钳制的那只手劈头指向傅岐:“当年你带着人到我们村子里来看,从东头看到西头,看了整整一天。老子还听见你和村书记说要拆迁,要搞什麽开发!结果呢?!村里的亲人被你哄骗着回村盖房买地,你却消失了!不见了!你骗老子!现在已经快十年,亲人们不知道背後骂老子好久!姓傅的,都是你他妈做的好事!”
傅岐的眉头一下子拧起:“你记半天就这个?我要的不是这段。”
闻保东一怔,“你这是欺骗乡亲,不要以为老子不懂,这是违法,老子告你!老子全村都告你!”
“告去吧”,傅岐语气里有明显的不死心,“你还记得点别的吗?”
“你他妈搞清楚,这是诈骗,是犯罪!”
“先不论这句‘拆迁开发’是不是出自傅总之口,就算是,你有合同吗?证据呢?你什麽都没有,红口白牙乱咬人?信不信先告你诽谤?”吴尘对闻保东喊:“你偷听偷窥是非法手段,大面积散布虚假消息是违法行为,哄骗村民抢栽抢建,从中赚差价获取不正当利益更是触犯刑法,告诉你,这件事谁帮你谁就是共犯!”
铿锵有力,有法有据,我给吴尘鼓鼓掌。
傅岐显然也被他响当当的声音镇住,静寂了小一分钟。
吴尘脸一下子红了,半晌,支支吾吾说:“不好意思,傅总,我…我习惯了。”
傅岐善解人意:“看来世钊的法务部发展不错。”
到目前为止,吴尘只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和前来的目的,还未完全说明自己的身份。傅岐一点,他明显的羞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