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闻保东不给饭吃,我饿的抱着闻昭姐的牌位哭,闻瑕不哭,她把闻昭姐的牌位砸下来一块,带着我挖坑引火,烧偷闻保东的土豆红薯吃。
闻瑕上学受欺负,我让她跟我一起忍,闻瑕不忍,她拽着别人的头往地上磕,磕一头血,她回家,再被闻保定打一头血。两头血,地都是我擦的。
闻保东瞒着妈把闻瑕许亲,那男的穿一身红半夜上门,鬼似的,吓人又恶心。那几个人连捆带绑,我冲上去抢人,终于也有了一头血。闻瑕姐骂他们,他们就说让新郎官“下手治治”,笑的猥琐丶肮脏,闻瑕姐说无所谓,她会杀了他们全家,骨灰她都亲自磨,保证一点不浪费。
那男的气急败坏,给了闻瑕姐几巴掌,她冲着男的脸吐出血沫,让他的脸和他的衣服一样红。
那男的冲我喊,你个劝劝你姐,别忘了我礼钱是供你上大学!哦,原来是学费,我了然点头,擦去糊住眼睛的血,我说,闻瑕你就范吧,我得上大学去。
闻瑕果然不挣扎了。
天亮,我终于偷到机会放她走,闻瑕跟我说,如果我不救她,她结完婚就连我一起剁了。
我害怕又高兴,害怕闻保东,高兴闻瑕的勇敢和胆量。
闻瑕还让我跟她一起跑,我说不行,我得上大学。
慌乱的过往,在记忆里层层叠叠,我早不执着于闻瑕的形象对我的人生境遇到底算不算鼓励,但我仍旧不可以相信,在贫瘠废土里挣扎生长出来的树,会主动砍掉她的根。
跳楼,自杀?
狗都不信。
这小孩是个骗子。
我兴致下落到了极点,几乎想转身就走。
“你不信?”宋烁说,“我有照片。”
“可以p图”,我头也不回,“骗人的。”
“她恋爱了。”
宋烁说:“那个男人骗了她,做局害她,让闻瑕……发现後,就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状态特别差,最後从那个男人别墅的阳台跳下去了。”
“几层?”瑶瑶问。
“……”宋烁沉默片刻,“二层。”
瑶瑶松口气:“那还好……”
“不好。”
见我始终不肯去看照片,宋烁便收起了手机。
“闻瑕倒霉,落下去的时候正撞碎了颈椎和胸椎,伤到了脊髓。”
“…什麽意思?”我一时没听懂。
“没什麽意思。”
宋烁眼睛特别红,像当年的血也滴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命不好,没一下子摔死,成了高位截瘫。”
一瞬间,脑子里钻进了无数只蜜蜂,嗡鸣不停。
我猛地拿手掌去堵那些越来越大的蜂鸣,我死死抱着头,感觉手掌心里越来越湿。
是眼泪吗?怎麽会流到耳朵里,好奇怪。
耳朵像罩了一层膜,什麽都听不清,脑袋昏昏的,重的想要坠到地上,我感觉到有人在掰我的胳膊,很大的力气。
我茫然,擡头只看见瑶瑶脸色变得很差。
“闻俞!”
瑶瑶咬着牙,拽开我的手臂,“你把自己脑袋打破了,耳朵全是血!”
好奇怪,脑袋破,耳朵为什麽会流血。
大概是宋烁站在了我面前,她的鞋面很干净,但是太旧了,侧面的黄渍我估计是永远都洗不掉了。
宋烁也拉住我的手臂。
“也有好消息,闻俞,闻瑕没死,她说最想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