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重伤初愈後,他就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有一半时间都在睡觉,噩梦吞噬着他的精气神,让他每天都无精打采,只能睡觉,一睡下,又要做梦。
如此反复,实在煎熬。
这夜,左小鸣又陷入迷幻诡异的噩梦里。
他梦见玉贯凶神恶煞地朝他伸手,要掐他的脖子,对他破口大骂,他瞬间被那种特别真实的窒息感惊醒。
猛然一睁眼,发现自己胸口沉甸甸的,快要呼吸不上来,脸上还一片湿腻感。
小狐狸正伸着舌头在左小鸣脸上到处舔,见左小鸣醒了,舔得更欢了,甚至于还想跟人来个激情的舌吻。
左小鸣嫌弃地推开它,呸呸两声:“你怎麽乱跑?扯到伤口又流血怎麽办?”
“还有,不可以压着我的,我心脏有点问题。”
小狐狸像是听懂了,愣了一瞬,呜呜两声,很是愧疚地挪到一旁,耳朵压得很低。
左小鸣见它耷拉着眼睛,亲了亲它的鼻子道:“没怪你,就是要你小心些。”
小狐狸浑身一僵,慢慢的,後面那条大尾巴翘了起来,左右摇晃着,跟狗似的,眼巴巴地盯着左小鸣。
左小鸣心软,让小狐狸睡边上了。
就是小狐狸有些太粘人,蜷在那里,总是拿长长的鼻子顶着他的脸蛋,湿漉漉的,不太舒服。
又如此过了两日,孟澹摇还是没消息,左小鸣天天抓鱼吃,小狐狸也能进食了。
左小鸣心想,自己厨艺应该是大为进步,小狐狸吃得很干净呢。
又过了半个月,孟澹摇终于来了。
左小鸣一把抓住孟澹摇的手,眼眶盈盈热泪:“师父……”
孟澹摇见他这副模样,心一紧,以为左小鸣独自留在这里日夜担惊受怕,简直後悔死没带着一起回去了,问:“怎麽了?”
左小鸣道:“饿了。”
孟澹摇道:“……啊。”
屋里,左小鸣啃着孟澹摇带来的包谷棒子问:“这是哪里弄来的?”
孟澹摇正在查看桌上的药瓶子们,以此来检查左小鸣吃药的数量对不对:“来的路上在山林小路碰见个老伯,背着一箩筐春玉蜀黍要去镇上卖,我就给买下来了。”
左小鸣问孟澹摇是有什麽绊住脚了吗?
孟澹摇一顿,回想起玄嵇去了他那里一趟,没有谈及关于左小鸣的任何,却令他极为不舒坦。
玄嵇和以前并无两样,仍然桀骜轻狂,但他认为如今的玄嵇更可怕。
孟澹摇不想告诉左小鸣这些让他受到惊吓,只说有点忙。
左小鸣想起什麽,在屋子里到处走动。
孟澹摇摸到一个药瓶,觉得轻了些,打开看见少了两颗,问:“你又受伤了?”
左小鸣站在门口,回头看他,白生生的脸上沾着淡黄色的包谷粒碎屑:“没有,是我在後山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我瞧着像被什麽野兽划拉了下肚子,就给它吃了两回。”
说着,他看向院子里道:“我正要给你说这事呢。”
孟澹摇闻言,眉心紧皱:“小狐狸?”
这杏花坞虽说有些小动物,但并没有猛兽出没,他走到左小鸣面前问:“那狐狸呢?”
左小鸣也疑惑道:“晌午还在院子里的,这会儿忽然就瞧不见了。”
左小鸣和孟澹摇一起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左小鸣道:“可能是觉得伤好了,就走了吧。”
他还挺难过的,这段时日小狐狸时常黏着他,就跟他身後的小尾巴似的,还爱撒娇让他抱着,没想到一声不响就走了。
孟澹摇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这里没有猛兽,这狐狸很可疑。”
说着,觉得这里已经不安全,想要带左小鸣回万踪林,把人放在身边守着,总好过看不见妥当。
左小鸣听孟澹摇要带自己回万踪林,忽然垂头丧气。
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不知道要过多久。
不过,玄嵇总会有淡忘他的一天吧,一年不行,十年,百年,玄嵇总会寻到更称他心意的人。
左小鸣拎着收拾後的小包裹,跟在孟澹摇身後问:“师父,玄嵇要是知道了是你救的我,你……”
孟澹摇抓过他的手握住道:“我一直陪着你。”
左小鸣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下孟澹摇的脸。
孟澹摇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正要牵着人走,那只消失的小狐狸忽然窜了出来,拦在两人面前。
左小鸣“咦”了一声,又察觉握紧自己的那只手用力了几分,看向孟澹摇,发现他英眉深皱,如临大敌,一把拉过自己往後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