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鸣一抖,心里怄着气,牙齿咬碎了,也没说个软话,身前骤然一疼,含着泪道:“满意。”
玄嵇也满意了,嘴上却道:“本君不满意。”
左小鸣无语至极,玄嵇不给他说话机会,又道:“你一介凡俗贱妖,上得了龙床,是本君泽恩于你。”
左小鸣深吸口气:“那我给神君大人你磕个头吧。”
神君大人高高在上:“免了。”
左小鸣闭上眼,不听他放屁了。
被玄嵇抱去床上,左小鸣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睡,又回到了两百年前的月华国皇宫。
左小鸣央求楚冥带他去看望三哥,楚冥心软,带他去了。
天牢潮湿,血腥气极重,在一间牢笼里,左小鸣看到了左焓宛。
左焓宛靠坐在墙壁,素白的衣裳沾满灰尘,衣襟上更是鲜红一片,他受伤极重,又被老道士施了法,回不了妖身,多年道行尽毁一朝。
“三哥!”左小鸣扑过去,隔着栏杆喊,木桩上的翘刺扎进他手心也没觉得疼。
左焓宛猛然擡头,双眸宛如滴血,他踉跄站起来,走到左小鸣面前,一开口,嗓音碎裂得几乎要听不清字:“你怎麽来了?”
他嗓子几乎全毁,若不是妖力护体,恐怕直接全废,此刻一开口,一股血往上涌,被他生生咽下去。
左焓宛抓住左小鸣的手道:“你不该来这里。”
左小鸣见三哥如此惨状,眼圈通红,冷静吐字:“三哥,你是为数不多对我好的人,我不能看你遭难。”
左焓宛让他别冲动,左宗炎为得帝位,不念亲情,心狠手辣,他装乖温顺,还能留着一命。
左小鸣不听,回去就赶走楚冥,冷言道和他断绝主仆之情,今後只有血仇。
楚冥心中大慌,不肯走,像一棵扎根在地底的韧松立在屋内,被左小鸣红着眼推搡于门口时,他牢牢握住左小鸣的手,把他拉了进去,紧闭房门:“属下帮你救他。”
左小鸣喘着气,唇瓣抿得泛白,盯着楚冥瞧,要瞧出个真假。
楚冥自小便忠于四殿下,如今倒戈于他,谁能保真。
楚冥被左小鸣眼中的不信任伤害,喉头一哽,靠近左小鸣,有些难过:“小鸣,你信我。”
听着他这一声“小鸣”,左小鸣心弦也被触动,楚冥跟在他身边十馀年,说没点情分是假的,而且,楚冥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
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只觉得这人是要陪他一生的。
左小鸣一点头,楚冥便为他赴汤蹈火,以一己之力,暗中救出左焓宛和慧贵妃,安置在城中一处偏僻院落。
左小鸣被看得紧,他装成小内侍才得以出来,看见三哥後,喊他:“三哥!”
左焓宛正在给一条小白蛇喂食,黑漆漆的眸子落到左小鸣身上,慌忙把他拉过来,握住他的手,一口嗓子破碎不全:“你怎麽出来了?小心被老四知道。”
左小鸣抿唇一笑:“三哥没事我就放心了,贵妃娘娘呢?”
左焓宛眸色暗下,看向桌面的小白蛇道:“母妃已不认识我了。”
楚冥陪着左小鸣出来的,他站在他们後面,面容冷峻,透着血气不足的苍白,盯着左焓宛的目光极其不善。
慧贵妃被剥了妖脉,沦为普通生灵,记忆全失,此刻被养在左焓宛身边,好在小蛇黏人温顺,很喜欢喂养它的左焓宛,并不会乱跑。
“母妃一心为父皇,父皇病重,是母妃在榻前日夜操守,甘愿付出自己多年妖灵为父皇治疗,父皇却……”
左焓宛不是个能忍气吞声,打碎骨血往肚子里咽的憋屈主儿,这个仇,他必报不可。
左小鸣看出三哥满眼恨意,他阻止不了,灭亲之仇,不共戴天,他该帮一把的。
“三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说。”
左焓宛笑了,抚摸左小鸣嫩白的脸:“你得好好的。”
楚冥眼中划过寒光,冷冰冰开口:“时间不早了。”
左焓宛察觉到楚冥对他的敌意,但这人救了他,恩情如山,他拱手,郑重道:“得此大恩,来日必报。”
楚冥淡淡道:“小鸣让我救的。”
称呼如此亲昵,无主仆之分,左焓宛微微皱眉。
左小鸣没觉得不妥,平日里楚冥也会这样唤他,同三哥告辞离去。
回宫路上,却遭遇一群黑衣蒙面人劫持。
楚冥先前在救左焓宛时受过伤,带着一个不会功夫的左小鸣,又挨了两刀。
他看着其中一个蒙面人,心中了然,对左小鸣道:“我们回不去皇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