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两颗……不知不觉,彩色的星星已经堆积了小半瓶,像沉默而固执的守望。
这天午休,黎茉拿着水杯起身去接水。返回时,她的路线“恰好”需要经过梁辛崇位于最後一排的座位。
梁辛崇正低头专注地折着新的一颗,完全没注意到她的靠近。
黎茉的脚步在他桌边几乎没有停顿,目光却精准地扫过了那个显眼的玻璃罐,以及他指间刚完成一半的星星。
她甚至能瞥见桌上摊开的某张纸条上,那熟悉的丶略带张扬的字迹写着的半句——“想牵……”
她的动作流畅得仿佛只是顺手拿走一本无关紧要的作业本。
在梁辛崇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纤细的手已经越过他的桌沿,无比自然地丶轻轻巧巧地将那个玻璃罐捞走了。
梁辛崇猛地擡头,只看到她一个利落的背影和微微晃动的马尾辫。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丢下一句带着嗔怪的低声责备:
“不务正业!”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将那个装满他心事的罐子,堂而皇之地放到了她自己摞得高高的书堆旁边,仿佛那只是一个暂时保管的普通文具。
梁辛崇怔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捏着星星的姿势。
几秒钟後,巨大的丶难以言喻的狂喜和甜蜜像烟花一样在他心里炸开。
她那句“不务正业”非但不是批评,反而像是一种隐秘的认可和独有的亲昵——她在关注他,哪怕是用这种“没收”的方式。
他再也忍不住,把发烫的脸埋进臂弯里,趴在桌子上,肩膀因为压抑的笑声而轻轻抖动。
那笑容从心里溢出来,藏都藏不住。
她拿走了他的罐子。
她管着他呢。
这个认知让他开心得几乎要冒泡,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然而,笑着笑着,一丝清醒的凉意渗了进来。
他擡起头,看向黎茉方向,她已然重新投入题海,侧影专注而清冷。
他猛地想起那个“地下约定”最残酷的条件——如果下次月考成绩下滑,约定立刻作废。
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脸,将桌上剩馀的纸条一股脑地塞进抽屉最深处,然後翻开了那本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拿起笔,真正摒除一切杂念,一头扎进了公式与题海之中。
时间滑入五月,空气里弥漫着愈发浓烈的焦灼与期待。
第四次模拟考的成绩公布,梁辛崇的名字赫然排在年级第三百二十名,相较于上次,又前进了几十名,甚至在班级里都脱离了绝对的垫底位置。
而黎茉,不出所料,以绝对的优势重夺年级第一的宝座。
又过了几天,来到了五月二十号,一个并非周末的普通日子。
课间时分,黎茉从外面回到座位,正准备拿出下节课的课本,忽然感觉校服口袋微微一沉。
她下意识地伸手进去,摸到一张被仔细折叠起来的小纸条。
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她不动声色地展开,上面是那熟悉到骨子里的丶略带潦草却力道十足的字迹:
「放学等我,求你了。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找你了。」
末尾那个句号,硬是被他写成了带着鈎的丶可怜巴巴的感叹号。
没有署名,她也知道是谁。
黎茉捏着纸条,指尖微微蜷缩。
她想起他最近肉眼可见的进步,想起他趴在桌上奋笔疾书时紧绷的侧脸,想起那个被她没收後放在自己书堆旁的星星罐子……一种混合着心疼和柔软的情绪悄然漫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