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动,只是盯着那团颜料发呆。
他在我旁边坐下,拿起一支画笔,蘸了点白色颜料,在那团狼藉上慢慢涂着。“画坏了可以重画,没必要刮掉。”
“刮掉才干净。”我声音哑得像破锣。
“干净了,也空了。”他笑了笑,白色颜料在画布上晕开,像落了场雪,“留着吧,至少证明画过。”
我看着他画画,看着那团狼藉慢慢变成一片雪地,雪地里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背着画板,孤零零的,却挺直了背。
“像不像你?”他问。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看,”他放下画笔,“就算只剩一个人,也能站得很直。”
面包的香气飘过来,是我爱吃的奶油味。我拿起一袋,咬了一口,甜得发腻,却还是咽了下去。
“谢谢你。”
“不客气。”他看着我,“刚才在水房,我都听到了。”
我握着面包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不是你的错。”他顿了顿,语气很认真,“真正的朋友,不会拿你的伤口当笑话。”
这句话像道暖流,慢慢淌过心里那片冰封的湖。我看着他干净的眼睛,忽然觉得没那麽难过了。
至少,还有人知道“不是我的错”。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郑翊明送我到巷口。路灯亮着,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明天……要是不想一个人,我可以陪你去食堂吃饭。”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在夜色里很亮。“好。”
回到家,我把所有和张雅有关的东西都找了出来——她送我的书签,我们一起攒的星星瓶,初中时交换的日记。我把这些东西装进盒子,放在了书柜最顶层,像封存一段死掉的记忆。
躺在床上,心脏又开始疼,却没那麽难熬了。我摸出手机,看着郑翊明发来的消息:“早点睡,明天见。”
我回了个“嗯”,然後抱着手机,慢慢闭上了眼睛。
也许友情和爱情一样,都有保质期。
过期了,就该扔掉。
虽然会疼,会空,但至少,不用再被烂掉的东西硌着了。
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桌上,照亮了那幅被刮坏又重画的画。雪地里的小人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我知道,以後的路,大概要一个人走了。
但好像……也没那麽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