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口,她便听到了裴谨冷硬的声音:“反王馀孽的事暂且不论,回裴府。”
赵婉仪声线单薄但不乏韧劲儿:“不行。”
“我答应了娘娘要住在山庄。”
戚妤无奈心想明明是赵婉仪要住下的,不过她没有折赵婉仪的面子,当即走了进去,顺势道:“是本宫让赵夫人留下来的,裴大人,赵夫人经此大难,你该多关心关心她,而非这样声色俱厉,赵夫人是女子,也盼着夫君能贴心,你这样,换个人定要伤怀。”
赵婉仪垂眸,唇角微弯。
裴谨有心无力,僵硬着称是。
他又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赵婉仪的妹妹当年年纪小,脾气却大。
因为他让她背文章,她反应过来,许是觉得当时将他推出去并不解气,第二天主动带着嬷嬷来堵他,因他当时比她高一头,她还特意让嬷嬷将她抱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引经据典地训了他一顿。
他当时明明能走,但见到她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俯视他,觉得分外好笑,便留下来听她如何说。
记忆里她怎样鲜活的趾高气扬已经不太清晰,唯独记得她所说的话怎样将幼时的他折服,目瞪口呆起来。
事後只觉得赵婉仪果然没说错,她妹妹是个天赋奇才。
今日见到贵妃漫不经心,语带敲打的模样,裴谨才恍然与记忆对应起来。
不怪赵婉仪非得确认这不是她妹妹,才能真正死心。
换做他,他也会问个清楚。
只可惜已经物是人非,他也早没了从前的心境,不会如赵婉仪这般停留在过去,妄想弑主来报仇,有些事该放下就得放下。
没一会儿,裴谨据理力争道:“娘娘,月鹭那个丫鬟还在裴府担忧着微臣的夫人。留在这里,过分叨扰娘娘不说,过几日,夫人也该上医馆请脉喝药了,不妨让微臣今日将夫人接走,免得再麻烦娘娘一回。”
戚妤看向赵婉仪,这事,还得问赵婉仪的意愿。
赵婉仪自然不会同意:“月鹭在臣妇身边叽叽喳喳惯了,臣妇也想清净几日。况且臣妇怎会不知道会打扰了娘娘,是以只会住三日,三日过後,臣妇便会回裴府。在这期间,并不会耽误什麽事。”
紧接着,她泫然欲泣道:“裴郎这几日忙于反王馀孽之事,是为公事,纵然臣妇回府,也见不到裴郎几面,那呆在裴府与这里又有何区别?”
裴谨将赵婉仪带走,正是为了看住她,在找到她新得的能割断喉咙的利刃前,不让她有到陛下面前的机会。
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人清楚,换句话说,一旦裴谨忙碌起来,便再无人能防范住赵婉仪了。
譬如这次从寺里避开丫鬟与暗卫离开,不知道赵婉仪费了多少功夫,去了多少次寺庙添灯祈福才抓住了这次机会,在他疏于防范时,人没了。
若换平常他不在府,赵婉仪只需将下人挥退便能避开耳目。
而有他在,他则会打着关心的名义让下人去看夫人在干什麽,以使她真的在裴府,而不是在其他什麽地方。
赵婉仪与裴谨交锋时,戚妤则在一旁思量。
忽然,她开口道:“陛下这几日都不会来。”
在戚妤的认知里,裴谨不愿让赵婉仪留下,不就是害怕乌时晏翘了他墙角麽,可三日也不让赵婉仪留下,那可太残忍了。
他怎麽能连自己妻子的意愿都不顾?
裴谨顿了一下,拱手道:“那就依娘娘所言。”
他这几日确实会忙碌,呆在戚妤身边,是最好的决定。
戚妤忍不住笑了一下。
还真是被她猜中了。
此间事了,裴谨要继续查反王馀孽,且要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将前因後果呈在御案上,由陛下过目,因此不敢耽搁地告退。
在出去这间屋子前,他听到一个宫人忽然道:“赵夫人,您的簪子要滑落了。”
簪子重,就是这样不方便,且打这个的簪子的工匠为男子,好用是好用,但全然不顾戴在头上会有多坠。
赵婉仪将簪子重新插回去。
裴谨有预感似的回头,将簪子的模样牢牢记下。
虽然他不知道赵婉仪从前有没有这个簪子,但她的贴身丫鬟定然知道,月鹭可还在裴府。
同一时间,戚妤的目光也落到了簪子上。
这应该是赵婉仪昨日用来刺匪徒的簪子,可簪子末端并不像料想的那般锋利,反而略钝,且比普通簪子要厚,因而容易滑落。
这样的簪子,她又是如何能刺伤匪徒的?
“娘娘,臣妇身上可有什麽不妥?”
戚妤轻轻摇头,想了想道:“本宫要多送你些好用的簪子。”
要锋利的,能防身的。
赵婉仪愣了一下,久久才反应过来是什麽意思。
她昨日对戚妤说,她拿簪子防身,才溅了血。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