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清可以不择手段,但顾逸却并非如此,不愿集多人之力围攻他一人。他还剑入鞘,淡然道:“堂主请罢。”
万俟清正欲掠起,顾逸身後那人的叫声已然响起:“师父!”
这声音听得顾逸心头一凛,不自觉间杀意亦松懈三分。
那是阿秋的声音。
万俟清顿足不发,沉声道:“你在叫谁?”
唯有顾逸明白他这一问何意。
自阿秋入宫以来,她与他的交往,不知有否传到万俟清耳中去。
但他曾为她传话给公仪休。兰陵留侯的名声,他也曾听说过。
兰陵留侯知道的事,应该也就等于兰陵堂主人知道了。
但万俟清自始至终没有利用过这一点,来对付他,倒也令顾逸对他生出一分由衷的尊重。
阿秋赶至与顾逸并肩处,向着万俟清背影认真地道:“自然是叫师父你啊,这里还有旁人不成?”
唯有顾逸知觉,在阿秋答他那一问之前,万俟清袖内的右手已然提起,五指微颤,是蓄力之势。
若阿秋的回答不合他心意,想必他立时便要出手,要她性命。
顾逸更有一种感觉,万俟清的姿态,是明明白白做给他看的。
要他懂得,在阿秋面前可以说什麽,不可以说什麽。
没人说得清,万俟清对阿秋这个徒弟,究竟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万俟清高大轩昂的背影似是略为松弛,他沉声道:“你身边那个不是旁人,是你的自己人不成?”
阿秋闻言,瞠目结舌,一时竟无言可对。
她曾多次与顾逸联袂而行,确实自然而然地,就并未将他当作外人。
而顾逸听阿秋本能地竟不反驳,心头亦陡然生出一种别样感受。
阿秋人急智生,张口道:“师父,你们已然打过了?”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试图找出谁负伤落败的证据。
偏生这二人,一人平静如水,便像没有任何事发生过,另一人背向傲然而立,根本看不出他表情神态。
阿秋想了想,终于离开顾逸身侧,欲绕到师父面前看他脸色。
她身形才动,已被顾逸那只未曾握剑的手拉住,顾逸冲着她微一摇头,示意不可离开他身边。
万俟清虽然背向他二人而立,这些动静又如何逃得过他这位大宗师的耳目。
他表面不动声色,却是怒极反笑:“本人的徒儿,倒要少师操心她安危了。这徒弟,索性送与少师也罢!”
说着举步便行。
阿秋立知师父当真生气了,再不顾顾逸拉着她衣袖的手,直追上去,喊道:“师父,你别走啊,你受伤了没有?”
万俟清又是怒极又是好笑,喝道:“我不走,等着大内高手围上来请我喝茶不成?师父就算伤得只剩一口气,难道还能在他面前承认?”
这徒儿素来机变多智,此刻却如此不晓事。想必大半是这个姓顾的功劳。
万俟清越想越怒,闷哼一声。
顾逸却在阿秋身後道:“你若此刻跟他去,便不能再回宫中。”他的语气,亦是难得的有一丝犹豫与情急。
万俟清先以石长卿身份在中秋宫宴上吹奏魔音,接着又恢复本来面目与顾逸在此地决斗,恐怕无论前代“天机四宿”,又或前飞凤四卫,甚至于其他隐藏的高手,都已经被惊动。
他们之所以迟迟不发,是因尊重江湖规矩,不插手顾逸的私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