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诚自然应是。
杨复瑾送元诚出了御书房,二人慢慢行于宫道,只聊些多日阴雨小心着凉的闲话,谁也不肯步入正题。
还是杨复瑾先忍不住了,口吻似是闲话家常,其实却是官场互相攻讦:“老奴与元大人共事几十载,还是第一次见元大人这麽沉不住气,千里迢迢奔赴岭南,只是抓一个冯寺年?”
元诚笑道:“比起元诚,杨大人一向沉得住气。只是长公主执掌西北多年,怎麽偏偏这回杨大人却要收回殿下兵权了?”
杨复瑾开怀大笑,宫人们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大人笑得可谓“爽朗”:“原来如此!我还想着元大人怎麽会
突然抓个冯寺年来,原来是大人知道西北局势,特意来给我一个下马威的!”
他虽笑得开怀,似与身旁的老友相谈甚欢,可心里却是对元诚极为不屑:冯家多少人,死了一个冯寺年,他再找一个来就是,只管叫元诚杀之不尽。
他话语中似是对二人“友尽”的遗憾:“元大人不是不知我与冯家的关系,此番举动实在叫我伤心啊!”
元诚停下脚来,笑道:“大人房中的那棵珊瑚树可还在?”
杨复瑾终收起虚僞的笑意,眼中的阴狠不言自明。
冯家年年都要送些奇珍异宝给他,宫中引人注目,他只敢把那些宝贝藏在宫外的家中,唯独那棵珊瑚玉树,外观奇特,据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他尤其喜爱,便搬入了宫中所住的地方。
“还有那几颗南洋金珠,怎麽不见大人戴在身上?”
这些都曾是冯家送给自己的,元诚怎麽会知道?
“若元诚想让大人伤心,早把这些东西连同冯寺年的证据一同呈给陛下了,杨大人,你还是没明白元诚的一片心啊!”
说话这些话,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走时的步伐都轻松许多,丝毫不管身後的杨复瑾如豺狼一般的眼神。
到宫廷夜深时,一辆马车驶出宫外,往一处富人聚集的住宅而去。
马车下来一人,全身包裹严实,只能看出矮小的个头,他直往书房而去,书房里早有一人等候。
见杨复瑾过来,冯季忙跪在地上叩头请安,谦卑恭敬。
杨复瑾见过这个冯家人,前几年冯寺年来平都送黄金时,身边跟着的就是冯季。
当时的冯寺年言语中都是对冯季的不屑,冯家旁系的身份让他对其呼来喝去,俨然如仆人一般对待。
杨复瑾有些不满其如此对待家族之人,不是他心中良善,只是觉得族人不睦人心不和难免影响家族利益,只是冯寺年确实是条好狗,因此他也未曾指点过他。
冯季当即跪在杨复瑾面前同他哭诉元诚在岭南的种种恶行,更是痛骂他为了与冯家争夺海上贸易,将其兄寺年下入大狱,让冯家失了一大助力。
“若无官府相助,我冯氏海船便不如能往日一样顺遂行于大海,如何赚取黄金白银,届时冯家如何孝敬各位大人,请杨大人救救冯家吧!”
句句说到杨复瑾心上,他需要冯家的钱银,在朝中养着如此多的党羽,都要用钱维系彼此的关系,若冯家倒下,他也会元气大伤。
思虑之际,冯季呈上数十本账本。
杨复瑾随意拿起一本翻阅,竟是冯寺年将每年贿赂朝廷和地方各官员的所有钱财都记录于上,其中竟有他杨复瑾的名字!
怪不得!怪不得白日里元诚会那样说!
心内怒极,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随意将账本一合:“什麽意思?”
冯季道:“大哥做事糊涂,竟记些不该记的东西,草民只得将此账本交予大人,由大人定夺!”
“这些账本由第二人看过?”
冯季道:“大哥出事後,我严刑拷打家中人,才知元大人曾派人打探过,只是他只知道些皮毛,不知还有这些账本。”
杨复瑾一下一下瞧着桌面,看着那些账本。上面不止有他的名字,还有许多官员的名字,有了这些账本,他也掌控了官员们受贿的证据……还有那个冯寺年,看起来忠心,可背地里却留下这手来,他记这些干什麽,
无非是等着关键时候敲诈他一番罢了,真是可恶!
他看着下首跪的冯季,知道要重新换一个当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