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长长的一段话,无瑕想自己该是功德圆满了,倒也不完全都为自己的主子考虑,只是身为局外人,也看得清些。
静婉依旧趴在膝上,侧头看她:“冬霞是你的真名吗?”
无瑕一愣,怎麽又扯到她的名字上了?不过,她还是说:“我名无瑕,姓东方,东方无瑕。”
东方无瑕,冬霞……静婉觉得,这样的人倒是真配得上无瑕这个好名字。
她们找了一处客栈住着,无瑕找小厮要来一盆热水让静婉洗洗脸,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晚间一个人睡在被窝里,把自己能想到的,可以帮她的人都想了一遍,却发现没有一人可以。
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找阿支祺了,元大人离开西北公干,也不知什麽时候能回来,可连家都没有了,她还能去哪里?
在客栈待了两日,静婉郁郁下楼,到楼梯口时,不慎撞到一人,她一直低着头,哑着嗓子说了声抱歉,却突然被那人扯了手腕。
静婉一惊,擡头一看,竟是卢昶!他不是离开西北了,怎麽会回来?
向来温文尔雅的人此刻眉间尽是恼意,比寻常更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腕,卢昶从来没有对静婉这样的严词厉色:“别的我也不说了,只是被那种人渣都欺了去,你也隐瞒着不与我讲?”
静婉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麽就被卢昶拉着走了,扶着她上马後,便是一语不发,带着人去了小杏村。
卢昶一语不发,静婉第一次见他朝自己发脾气,也是有些害怕,弱弱喊了声表哥,卢昶还是不理她,一路疾驰,两边风景越来越熟悉,竟是往小杏村方向去。
原来在院子里悠闲散步的小鸡和大狗已经不见了,有两个男子站在门前,是武人的气质,见他二人下马,一人过来牵着马缰,一人推门。
卢昶走得很快,静婉几乎是小跑着被他拉着,进了内屋後,只一眼,就看到地上躺了一个人,如虫子一样五花大绑着在地上扭曲着。
一个下属把那人拉了起来跪在地上,静婉才认出来这是舅舅的儿子,她的表哥冯超。
冯超嘴里塞着东西,见到静婉後,如见菩萨一样两眼瞪得大大的,即便被捂着嘴还是使劲“嗯嗯嗯”叫着,他身子不断扭动,应该是在向静婉求救。
两位表哥齐聚一堂,静婉看看卢昶,又看看冯超,已然明白在客栈时卢昶为何要对她那样说了。
她厌恶地看着冯超,又想起了在阿支祺家,小月对她说的那番话:“你还是赶紧回平都吧!即便过了四年,你勾引你表哥的事许多人都还没忘呢!有那样的名声在,你以为你在庸野能过得好?你若再与阿支祺有牵扯,他也要被你连累!”
静婉还记得,当时她还和小月解释:“你知道的,我没有勾引表哥,是他……是他……”
小月不想听她解释:“即便我们相信你,可外人不相信啊!”
那天正好是她十二岁的生辰,阿支祺丶小月给她庆生,她喝了两杯杏皮酒,回到家後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觉得身上被什麽东西压着,重得她喘不过气,睁开眼睛看,竟是冯超轻薄她,她被吓得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手摸到枕头底下的刻刀,狠狠扎在了冯超背上。
後来不知怎的,外人传言她勾引家中表哥,为此,阿支祺还打了冯超一顿,将他一颗门牙都打了下来……
而卢昶呢,他想起被高蕴带走时曾想过去找静婉,带她一起去平都,可又想到自己对于她只是一个相处了十来天的陌生人罢了,他亦是自身难保,又怎麽好再带着她呢!
现下唯有後悔!
他总是以为她好的名义选择放弃她,自己一人离开,可现在想想,谁都想被人坚定的选择!
当年若是找过,问过,便是她不愿,也无遗憾。
因为曾放弃过,所以现下唯有後悔!
卢昶看着地上那还在挣扎的人,冷冷道:“处理了去!”
静婉以为要杀了冯超,便是再恨他,可因自己而死,又让她觉得自己背上一重罪孽。
卢昶怎麽不知道她的想法,终于缓和了些神色,安抚她道:“放心,只是给他些惩罚。”
他没说什麽惩罚,静婉看到冯超被带走,此後,她再也未见过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