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姐姐不害臊,倒笑话我!”
淳常在脸一红,从榻上跳下来,提起裙摆就往外跑。
刚到门口,又探回头,脆生生地问:“姐姐!那我生七八个孩儿,陪姐姐的孩儿捉迷藏,够不够?”
“够了,够了。”甄嬛笑得肚子都隐隐作痛,“再多,咱们这碎玉轩可就装不下了。”
看着淳常在跑远的身影,甄嬛脸上的笑容缓缓淡去,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深宫里,这样一份不掺算计的赤诚,何其难得。
她低头看着那枚小小的双鱼玉佩。
为了眉姐姐,为了这份赤诚,也为了自己。
这个孩子,她必须护住。
翊坤宫。
华妃一身石榴红宫装,斜倚榻上,捻起银匙,拨弄着香炉里新添的欢宜香。
香气是暖的,她的眼神却是冷的。
颂芝端着茶盏,脚步放得极轻。
“娘娘,江太医兄弟俩方才来过,想为您请平安脉。听闻皇上要来,他们怕在此处不便,便说傍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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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话给江家兄弟。”
华妃的丹凤眼眯了起来,透出淬了冰的锋芒。
“再给皇上请脉时,让他们告诉皇上,莞贵人有孕之身,最是金贵,需静养,忌劳碌。皇上乃万金之躯,日日探望,万一被孕中秽气冲撞了龙体,这个责,谁也担不起。”
颂芝心领神会:“奴婢明白,定叫江太医好好‘劝谏’皇上。”
华妃端起茶盏,杯盖刮着茶沫,眼神愈阴沉。
“一个怀了身孕不能侍寝的,皇上倒上赶着去。这宫里,难道是没人了吗!”
她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的厌恶再不遮掩。
“还有那个淳常在!真当本宫是瞎子?揣着明白装糊涂,‘菀姐姐’叫得比蜜还甜,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就差把‘我要勾引皇上’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华妃捏细了嗓子,学着那副天真烂漫的腔调,脸上却尽是讥诮。
“‘皇上这个好好吃哦’,呸!瞧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本宫看着就反胃!”
颂芝赶紧上前为她抚背顺气:“娘娘何必为那等货色动气?一个黄毛丫头,言行无状,上不得台面。寻个由头,说她冲撞了贵人,或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悄无声息料理了便是。”
“料理她?脏了本宫的手。”
华妃放下茶盏,眼里的火气沉淀为更深的算计。
她站起身,踱到窗边,目光投向碎玉轩的方向。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冷酷的平静。
“颂芝,去查。莞贵人近来的饮食喜好,身边伺候的宫人,太医院开的方子,一桩一件,都给本宫查得清清楚楚。”
华妃转过身,唇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
“她不是宝贝她那个肚子么?”
“本宫要她的肚子,一天都安生不了。”
册封礼当日,天色未透。
春熙殿与碎玉轩的烛火,便已遥遥相望,在黎明前的深蓝天幕下,各自点亮。
孙妙青端坐于妆台的铜镜前。
她身后,一位头花白的姑姑正为她梳理长,动作沉稳,不疾不徐。
这位是宫里司饰司的掌事芳姑姑,一双手专为高位妃嫔梳理大典髻,寻常妃嫔是请不动的。
“芳姑姑是宫里积年的老人,这双手不知梳过多少金枝玉叶。今日能得姑姑为我梳这册封的髻,是我的福气。”孙妙青看着镜中那双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灵巧的手,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敬重。
芳姑姑手上动作不停,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声音温和得像殿外的晨光。
“慧嫔娘娘言重了,能伺候娘娘,是老奴的体面。”
“老奴在宫里梳了一辈子头,见过的贵人数不胜数。娘娘您这样的高额广颐,可是顶顶的好福相。更何况您膝下还有六皇子,这份福泽,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孙妙青的目光落在镜中自己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唇角勾起一抹无人读懂的笑意。
好福相?
不过是上辈子对着电脑屏幕,用无数个加班的夜晚和节节败退的际线换来的罢了。
“姑姑说笑了。”
她随口应着,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状似无意地问起:“今日与我一同受封的还有莞贵人,也不知碎玉轩那边准备得如何了?她怀着龙裔,身子本就辛苦,想来内务府定会格外上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