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妃回头,见四阿哥和奶嬷嬷缩在角落里,抖如筛糠,这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恩准了。
敬嫔连忙让自己的宫女送他们回去。
“天儿真热,”华贵妃摇着团扇,意兴盎然,“把各位妹妹的座椅都搬到廊下来,风凉。也好让她们都瞧仔细了,藐视本宫,是个什么下场。”
她又嫌弃地皱了皱眉:“这一群美人出了汗,味道照样是呛人。去,把殿里的欢宜香炉抬出去,多焚些,去去味儿。”
滚烫的香炉被抬到院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甜腻香气混着午后毒辣的日光,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兜头罩下。
甄嬛跪在滚烫的花岗岩上,膝盖如针扎一般疼。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涌,一字一句地开始背诵。
“……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
敬嫔坐立难安:“娘娘……”
“跪半个时辰死不了人,”华贵妃冷冷打断她,“你若再多说一个字,就同她们一起跪着!”
翊坤宫外,日头毒得能把石板烤化。
流珠死死盯着院子里小主摇摇欲坠的身影,心都揪成了疙瘩。她凑到门口一个小太监身边,声音都带了哭腔:“公公,跪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让起来?”
那小太监嗑着瓜子,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噗地吐出个壳。
“着什么急?咱们贵妃娘娘心里有数着呢。莞嫔娘娘身子金贵,这不,里头还特意点了艾草给她提神醒脑呢。”
艾草?提神?
流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蹿上天灵盖,那哪里是提神,那是催命!
不行,不能再等了!
皇后娘娘不在,皇上不在,这宫里能压住华贵妃的,只有寿康宫那位了!
她心一横,转身就往寿康宫的方向狂奔。滚烫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可她什么都顾不得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求太后,一定要请动太后!
等她连滚带爬地跑到寿康宫门口,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头都散了。
守门的太监像两尊门神,面无表情地将她拦下。
“站住!寿康宫禁地,不得擅闯!”
流珠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膝盖磕在青石砖上,出沉闷的响声。“公公,求求您了!碎玉轩莞嫔娘娘有难,贵妃娘娘罚她在翊坤宫外跪着,小主她……她还怀着龙裔啊!求您通报一声,这是要出人命的大事!”
守门太监眼皮都没动一下,声音冷得像冰:“太后凤体不安,刚服了药歇下,天大的事也得等着。太后的安寝,是你一个小小宫女能扰的?”
“可我们娘娘……”
“我们娘娘?”那太监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莞嫔是主子,太后也是主子。你倒是说说,哪个主子更大些?”
一句话,把流珠堵得哑口无言。她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完了。
天不应,地不灵。
就在她彻底绝望之际,身后传来一个清朗又带着几分讶异的声音。
“这不是流珠姑娘吗?怎么跪在这里哭?”
流珠猛地回头,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眼睛瞬间亮了。
是阿晋!果郡王身边的小厮阿晋!
“阿晋!”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死死抓住阿晋的衣角,声音嘶哑,“快!王爷呢!快去请王爷救救我们小主!”
阿晋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来不及了!”流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翊坤宫的方向,“贵妃娘娘……罚我们小主跪在宫外……还点了艾草熏她……小主她快撑不住了!要是龙裔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阿晋脸色骤变。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你等着,我立刻去禀报王爷!”
翊坤宫外,毒辣的日头炙烤着青石板,蒸腾起滚滚热浪。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甄嬛的嘴唇已然失了血色,额上冷汗混着丝黏在惨白的脸颊上,背诵《女则》的声音越来越轻,磕磕巴巴,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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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贵妃斜倚在廊下的榻上,由着宫女打扇,看着院中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只觉得这夏日的午后,总算有了些许乐趣。
她见甄嬛气息渐弱,像是随时要倒下去,非但不觉心软,反而轻哼一声,懒洋洋地开了口:“怎么?这就没力气了?声音比蚊子哼哼还小,是背给地上的蚂蚁听的吗?”
她目光一转,落在了旁边站得笔直的沈眉庄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周宁海。”
“奴才在。”
“愉贵人不是最心疼莞嫔吗?既然莞嫔读不动了,那就劳烦愉贵人替她受几下,也好叫她打起精神来。打!有身子的打不得就打那个没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