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孙妙青开口,怀里的小家伙已经按捺不住,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朝着凤座的方向,出了一声含混却无比清晰的呼唤。
“祖……母……”
这一声,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殿内的沉闷。
太后的眼神动了。
她那双阅尽千帆、古井无波的眼睛,在看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时,骤然亮起了一道光。
“祖母!祖母抱!”
塔斯哈被孙妙青教导了无数遍,此刻正是汇报演出的高光时刻。他扑腾着小短腿,口齿清晰地喊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全是孺慕与亲近。
太后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紧绷的嘴角彻底松弛下来,化作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对着塔斯哈伸出了手。
“哎哟,哀家的小乖孙,快到祖母这儿来!”
孙妙青顺势将塔斯哈交到竹息姑姑手上,看着儿子像个小炮弹一样扑进太后怀里,嘴里还不停地喊着“祖母”,逗得太后开怀大笑。
整个寿康宫的气氛,瞬间从冰点回暖到了春天。
“你这孩子,教得真好。”太后抱着塔斯哈,爱不释手,抬头看向孙妙青的目光里,满是赞许。
竹息姑姑一边搭话“瞧瞧这机灵劲儿,这眉眼,多像皇上小时候。”
孙妙青谦恭地笑道:“都是托太后的福,皇上天纵英才,塔斯哈能有他皇阿玛的一分聪慧,便是臣妾天大的福气了。”
这话既捧了皇帝,又捧了太后,还显得自己毫无居功之意。
太后听得极为熨帖,又逗弄了塔斯哈一会儿,才意有所指地开口。
“你是个明白人。”
太后叹了口气,眼神瞟向殿外。
“这宫里啊,最不缺的就是伤心人。可一味地沉湎于过去,不仅作践自己,更是给旁人添堵。”
“皇帝是天子,他要的是能为他分忧解闷的贤内助,不是一个需要他时时去哄的怨妇。”
“哀家老了,只盼着你们年轻人能懂事,把皇帝伺候好,把皇嗣抚养好,这比什么都强。”
孙妙青垂,声音温顺而坚定。
“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臣妾不求皇上时时垂怜,只愿皇上龙体康健,国事顺遂。塔斯哈能健康长大,便是臣妾此生最大的指望。”
这番话,句句都说在了太后的心坎上。
不争宠,顾大局,心心念念的只有皇帝和皇子。
这才是太后眼中最理想的儿媳妇范本!
太后看着她,眼神越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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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
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串成色极好的伽南香木佛珠,递给竹息姑姑。
“这个,赏给塔斯哈,挂在床头,能安神驱邪。”
这串佛珠,不仅是太后贴身之物,更是后宫里一个心照不宣的信物,象征着最高层领导亲手盖章的“优秀员工”认证。
孙妙青心中一喜,面上却诚惶诚恐地接下。
“臣妾替塔斯哈,谢太后厚爱!”
又说了会儿话,眼看塔斯哈已经有些犯困,孙妙青便极有眼色地起身告退。
抱着儿子走出寿康宫,午后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孙妙青低头,在儿子肥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家伙已经睡熟了,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口水,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完成了一场多么重要的“项目汇报”。
回到春熙殿,宝珠激动得脸颊通红,小心翼翼地从孙妙青怀里接过熟睡的塔斯哈,声音压得极低,却挡不住那股子兴奋劲儿。
“主子,您瞧见没?竹息姑姑递珠子的时候,那眼神……奴婢进宫这么久,就没见过她对谁这么和气过!”
她又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说:“奴婢听说,菀嫔娘娘进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出来了,眼圈都是红的。咱们主子倒好,不仅待了快半个时辰,还得了太后贴身的宝贝!”
孙妙青解下护甲,递给一旁的青珊,脸上没什么波澜。
“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个哭哭啼啼去诉苦,一个高高兴兴送孙子,换你,你喜欢哪个?”
她接过青珊奉上的温茶,轻轻吹了吹热气:“领导最烦的,就是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制造情绪垃圾的下属。”
宝珠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用力点头:“主子说的是!”
孙妙青走到窗边,看着那串被青珊用明黄色软缎托着的伽南香木佛珠。珠子在午后的光线下,泛着温润沉静的光泽,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雅香气弥漫开来,让人心神安宁。
“把这佛珠供在小佛堂里,每日用软布擦拭,香火别断了。”孙妙青吩咐道,“再传话给小厨房,今儿加餐,殿里伺候的人,人人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