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给了皇帝一个消化的时间。
“皇上为国事操劳,宵衣旰食,臣妾愚钝,不敢再拿这点吃食小事去叨扰皇上,扰了您的心神。”
皇帝终于从堆积如山的奏折后抬起了眼,目光落在床上那隆起的一团上。
他本以为会听到一番诸如“思君心切”或是“苦等君恩”的陈词滥调。
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
“所以,你就什么都没做?”他追问了一句,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做了。”孙妙青立刻接话,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点点小小的、急于表功的雀跃,像是怕被误会了的实习生。
“臣妾不敢打扰皇上,便想着,皇上是天下至孝之人,太后娘娘凤体安康,便是皇上最大的宽慰。于是臣妾就时常去寿康宫请安,陪太后娘娘说说话,读读经文。”
“臣妾嘴笨,不会说什么讨巧的话,只会把从哥哥家信里听来的苏州趣闻讲给太后听。太后仁慈,竟也听得高兴,还赏了臣妾一碟她小厨房做的牛乳糕。”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邀功后的羞赧。
“臣妾想着,能替皇上在太后面前尽一分孝心,让太后娘娘开怀,皇上也能少一分牵挂,能更专心地处理朝政。这便是臣妾……能为皇上做的,最大的事了。”
殿内,彻底安静下来。
连炭火爆裂的声音都消失了。
孙妙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番话,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标准答案。将自己的“被冷落”,完美包装成“为主分忧”的向上管理汇报。
既体现了眼界格局,又展现了孝心,还顺便点出了自己恬淡不争、只为君王分忧的高尚品格。
完美!她简直想给自己一朵小红花。
“呵。”
一声极轻的笑,从御座上传来。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站起身,踱步到床边。
明黄色的龙袍衣角,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停在了孙妙青的视线里。
“你倒是通透。”皇
他弯下腰,伸手,轻轻挑开了裹在她脸颊边的一缕丝。指尖的温度,让孙妙青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孙妙青顺从地抬起脸。
昏黄的烛光下,皇帝眼睛深邃,像一汪不见底的寒潭,仿佛能洞悉一切。
“你哥哥是苏州织造孙株合?”皇帝忽然问。
“是。”孙妙青心头一凛,果然,皇帝对每个人的家底都了如指掌。
皇帝的手指顺着她的下颌线,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在评估一件瓷器的质地。
“孙株合的折子,朕看过。写得不怎么样,啰里啰嗦,但送上来的苏绣,倒是年年都有新花样。”
孙妙青立刻露出一个自内心的笑容:“皇上谬赞。家兄愚笨,远不及皇上圣明。但他为人老实,皇上交代的事,他一定尽心尽力去办。臣妾常听他说,能为皇上效力,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三句话,捧了皇帝,解释了哥哥的“笨”,还表了忠心。
皇帝眼中的审度终于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正的笑意。
“你这张嘴,比你哥哥强多了。”
他收回手,直起身。
“……谢皇上夸奖。”
妙青故作羞涩地垂下眼帘,脸颊上精准地控制肌肉,泛起一层恰到好处的薄红。
这是项目验收前的最后一次用户体验优化。
“皇上……”
她的声音被拿捏得细若游丝,尾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轻颤,既是紧张,也是引诱。
皇帝没有立刻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目光如同一把最精密的刻刀,要将她脸上的每一分伪装都剥离开来。
这道目光,让孙妙青想起了前世最终轮面试时,那位以压力测试闻名的集团副总裁。
但这一次,她是被审视的产品本身。
“你在抖?”皇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
孙妙青立刻将心跳加引起的生理反应,包装成另一种情绪。
她轻轻点头,随即又飞快地摇了摇头,眼睫如蝶翼般扑簌。
“臣妾……是第一次面见圣颜,如此之近。”
话不必说满,留白才引人遐想。
她在镜前演练过上百次,这副纯真又期待的神情,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怜爱。
皇帝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