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仿佛没看见她的异样,兀自感叹道:“娘娘想得可真周到。”
“有了安神汤,公主夜里睡得极安稳,一声啼哭也无,想来是不会想额娘了。”
一声啼哭也无……
曹贵人死死掐着掌心,那匹柔软的锦缎几乎要被她抓破。
她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冰,每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时候不早了……温宜差不多也该醒了,我得去瞧瞧。”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身就走,连最基本的客套话都忘了说。
“音袖,送送安妹妹。”
安陵容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目的达成,也不多留。
她敛衽一礼,声音依旧温顺柔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生过。
“那嫔妾告退了,姐姐保重。”
直到曹贵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道拐角,安陵容才缓缓直起身。
她抬起头,看着那毒辣的日头,脸上那份怯懦和天真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快意。
清凉殿左近的假山后,僻静无人。
曹贵人几乎是将一整袋沉甸甸的银裸子,死死塞进了那小太监的手里,声音又急又低。
“去,把公主的两个乳母悄悄叫出来,就说我有话问。快!”
那小太监掂了掂分量,眼睛一亮,哈着腰一溜烟就跑了。
不多时,两个乳母便被领了过来,一见曹贵人,扑通就跪下了,脸上满是惊惶。
“贵人……”
“起来说话!”
曹贵人一把扶住她们,指甲掐得她们手臂生疼。
“公主……公主在里头到底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乳母眼圈先红了,声音着颤。
“贵人,您可算问了。皇上若来,华妃娘娘便把公主当眼珠子疼。皇上一走,公主连个好脸色都瞧不见。”
另一个乳母胆子大些,咬着牙,话里带着一股子愤恨。
“这也就罢了!咱们做乳母的,饮食最是清淡,可清凉殿那些奴才,给咱们吃的都是她们剩下的残羹冷炙,油腻得不行!奴婢们提了一句,还被掌嘴的姑姑骂了一顿,说咱们下贱胚子,还敢挑三拣四!”
她撸起袖子,手臂上赫然是几片刺眼的红疹。
“奴婢们吃了这些,奶水能好吗?公主娇嫩,吃了就闹肚子,夜里哭个不停……”
“哭?”
曹贵人心里一抽,安陵容的话在她脑海里炸开,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笔直地窜了上来。
“她不是……睡得很好吗?”
“好什么呀!”
那乳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公主夜里一哭,华妃娘娘就嫌吵,说扰了她安寝!然后……然后就用太医给她开的安神汤,命人给公主灌下去!”
“小小的孩子,一碗药汤灌下去,就睡得死沉,手脚都冰凉。颂芝姑姑还笑着说,瞧我们公主多乖,一声都不带吭的。那哪里是乖,那是被药给蒙住了啊!”
曹贵人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天旋地转,眼前阵阵黑。
安陵容说的,竟是真的。
她不是在挑拨。
她是在救她女儿的命!
眼泪涌了出来,可流着流着,就干了。
那股子灼心的痛楚,迅凝结成了刺骨的冰。
她看着两个乳母,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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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次去,她都说温宜睡着了,不让我见。原来……是这样睡着的。”
“贵人!”两个乳母哭着叩,“您快想想办法,把公主接回去吧!再在清凉殿待下去,公主的身子骨,就真的要被毁了!”
“办法……”
曹贵人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是啊,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