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垂下眼,声音放得更低。
“想着……用这桩喜事,冲一冲富察贵人那边的晦气。皇上再难过,总能得些安慰。”
“算你还有点脑子。”
太后终于再次睁开眼,眼底的厉色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
“皇帝的子嗣,比什么都重要。”
“富察家的丫头没那个福气,是她自己的命。可菀贵人这一胎,不能再有任何差错。”
她盯着皇后,一字一句,像是最后的通牒。
“哀家不管你们背地里怎么斗,谁要是敢再碰皇嗣,哀家就让她给皇孙填命去。”
“臣妾明白!”
皇后立刻叩,额头碰地,声音恳切。
“臣妾已经加派了人手,日夜守着碎玉轩。菀贵人的一应吃食,都由臣妾宫里的小厨房单做,臣妾亲自盯着,绝不敢有半点疏忽。”
太后“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她的安排。
殿内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皇后暗暗松了一口气,趁热打铁道:“皇额娘,臣妾还有一事,想请您示下。”
“说。”
“华妃……想请宫外的大夫入宫为她请脉。”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好端端的,又折腾什么?”
“华妃入宫多年无孕,总觉得宫里的太医本事不济,只会开些不温不火的方子,调理了这么久也不见效。”
皇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后的脸色。
“听闻,这也是年大将军的意思。”
“年羹尧?”
太后哼笑一声,其中意味不明。
“他手伸得倒是长,连后宫的事都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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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立刻接话:“臣妾也是担心,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外头的人不知要怎么议论咱们太医院,怕是……有失皇家体面。”
“体面?”
太后扯了扯嘴角,满是讥诮。
“体面能生出皇子来吗?若真是一群废物,丢了体面也是活该。”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罢了,她想请就请吧。若是不允,倒显得哀家和皇帝,容不下他们年家人了。”
太后忽然看向一旁的竹息。
“等人进宫了,先带到哀家这儿来。”
“让那大夫给竹息也瞧瞧,她跟着哀家年纪大了,人总有不舒坦的时候。”
皇后心中猛地一动,立刻道:“皇额娘说的是!竹息姑姑身子要紧,是该让信得过的大夫好好瞧瞧。”
太后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看穿一切的讥诮。
“你倒是会顺杆爬。”
皇后心头一紧,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再言语。
“罢了。”
太后摆了摆手,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
“华妃说的对,竟是些不温不火的太医,这病好得是慢了些。”
“哀家乏了,你跪安吧。”
“臣妾告退。”
皇后如蒙大赦,由宫女扶着才勉强站稳。
走出寿康宫,被夜里的冷风一吹,她才觉自己背后早已被冷汗浸透,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又湿又凉。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灯火昏暗,如同巨兽蛰伏的宫殿。
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得意的弧度。
一个从宫外来的大夫……
一个不知根底,可以随意拿捏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