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她扬声道。
“奴婢在。”
“去告诉敬嫔姐姐和和贵人,就说我新得了些南边进上的新鲜荔枝,请她们过来尝尝鲜,顺便……玩几圈叶子牌。”
孙妙青的脸上,重新漾开温和的笑意。
皇后的戏台已经搭好。
她这个主角还没登场,总得先请自己的“配角”,通一通气,对一对词。
毕竟,这出大戏,谁唱主角,谁是陪衬,还说不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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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秋躬身退回皇后身后。
景仁宫里,那股常年不散的瓜果清甜香气,此刻闻起来,竟让人觉得肺腑寒。
皇后正拿着一把小小的金剪,修剪着窗边的一盆茉莉。
她的姿态娴雅,仿佛不是在算计人心,而是在做什么雅致的消遣。
皇后放下金剪,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话锋陡然一转。
“今儿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也跟我说了这些。”
剪秋的心脏猛地一跳。
正题来了。
“太后她老人家心善,惦记着圆明园的四阿哥,问本宫,要不要接来景仁宫抚养。”
这话听似商量,实则裹挟着太后的懿旨,不容置喙。
皇后却出了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
“本宫何尝不想替皇上分忧,替太后分劳。只是如今三阿哥已经在我这儿教养,那孩子你也知道,心思重,本宫日日盯着他的功课,已是耗尽心神。”
她端起茶碗,用杯盖一下下撇着浮沫,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在衡量一桩生意的利弊。
“三阿哥都这么大了,突然再添一个弟弟进来,怕他多想,反而不美。”
剪秋低声道:“娘娘思虑周全。”
“再说了,四阿哥那孩子,生母位份低微也就罢了,偏偏……耳朵上还有疾。”
皇后将那盏只沾了沾唇的茶放回小几上,瓷器碰撞,出一声清脆的“咯”,像是在为什么事下了最终定论。
她的话说得云淡风轻,每个字却都淬着冰。
“一个注定与皇位无缘的儿子,本宫要他何用?”
她抬起眼,看着殿中那盆修剪得宜的茉莉,目光却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本宫养着三阿哥,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顶好的?请来的师傅,哪一个不是当世大儒?这里头耗费的心血、银钱,乃至本宫在皇上跟前赔的小心,算得清吗?”
剪秋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将下巴抵在胸口。
“这些都是投进去的本钱,为的是日后能有个好收成。”皇后拿起帕子,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灰尘的指尖,“可四阿哥呢?生母鄙陋,自身又有疾,这便是天生的赔本买卖。本宫再费心神,难不成还能把他扶上龙椅?”
“不过是养一个闲人,替旁人做嫁衣裳,这种蠢事,本宫可不做。”
她将帕子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像是在处置一件无用的废物。
“倒是不如,给了敬嫔。”
这话一出,剪秋心中豁然开朗。
“敬嫔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膝下空虚,人也熬得没什么念想了。整日里除了下棋,就是呆,瞧着也怪可怜的。”
皇后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怜悯,更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最终去处。
“把四阿哥给她,一来,全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慈心;二来,也算圆了敬嫔一个当额娘的梦。”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最要紧的是,这孩子是本宫做主给她的。天大的恩典,她得知情,得知恩,得知遇。”
“娘娘圣明。”剪秋由衷地赞了一句,后背却窜上一股凉气。
这哪里是送孩子。
这分明是送去了一根能牵着敬嫔一辈子的线。
敬嫔得了孩子,就等于将自己的软肋亲手交到了景仁宫手上,从此以后,便只能俯帖耳。
“你去回话的时候,话要说得漂亮些。”皇后重新拿起那把小金剪,对准茉莉的一片黄叶,咔嚓一声剪下,“就说本宫瞧着三阿哥功课紧,实在是分身乏术,又心疼敬嫔妹妹孤单,这才忍痛割爱,将这桩好事让给她。也好让她记本宫一个好。”
剪秋恭敬应下:“奴婢明白。”
“嗯。”皇后看着那片掉落的黄叶,忽然问道,“听说,慧嫔宫里的那位,最近又得了皇上不少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