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好,生怕皇上看不见,主动把‘年党’两个字,用金线绣在咱们家每个人的脑门上!”
孙妙青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哥哥面前,那眼神,比在殿前面对君王时还要锐利。
“今天在殿上,皇上问我话,太后一言不。”
“若不是我急中生智,用几块小鱼干逗笑了皇上,得了太后一句‘通透’的夸奖,你信不信,我们孙家这会儿,已经被划进了‘华妃一党’的黑名单里!”
“到那时,别说苏州织造这个肥差,我们全家人的脑袋,都悬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孙株合的嘴唇开始哆嗦,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度褪得一干二净。
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以为是天大的喜事,是光宗耀祖的荣耀。
却没想到,自己一只脚,早已踏进了鬼门关。
“我……我……”
他“扑通”一声坐回椅子上,浑身脱力,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道道啊……”
孙妙青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底叹了口气,但语气依旧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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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知道,还不算晚。”
她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句,像是在下达不容置疑的军令。
“这顿庆功宴,不仅不能办,你还要立刻备上一份厚礼,亲自送到皇后娘娘的母家,乌拉那拉府上去。”
“名目,就叫‘贺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福泽万民’。”
孙株合的脸白得跟墙灰似的,颤声道:“可……可这样,岂不是得罪了年大将军?”
孙妙青冷笑一声,眼里的讥讽不加掩饰。
“哥,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年羹尧现在是红得紫,可你见过哪个皇帝,能容忍手下的将军功高震主,比自己还威风的?”
她踱了两步,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寒意:“更何况,咱们也不是要和他撕破脸。该给的面子照给,只是不能再让人觉得,我们孙家是他年家养的一条狗。”
孙株合苦着脸:“那皇后娘娘那边……该怎么说?”
“你就说,是我这个新得恩宠的妹妹不懂事。”
孙妙青在椅子上重新坐下,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
“就说我,孙妙青,蒙皇上天恩得了封号,感激涕零,不知如何回报,唯有孝敬太后皇后,才算尽了本分。因此特让家中备上厚礼,以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栽培提携之恩。”
孙母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看女儿这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心里既骄傲又心疼。她拍了拍孙妙青的手背:“我的儿,这些个弯弯绕绕的,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想得这么透彻?”
孙妙青握住母亲微凉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娘,女儿既然进了那道宫门,就不能再任性了。”
“女儿若是不懂事,就是拖累全家。”
她顿了顿,再次看向面如死灰的孙株合。
“哥,你记住,从今往后,不管谁来找你打听我在宫里的情况,你就说不知道。不管谁想通过你给我递话,你都推说没门路。”
“为什么?”孙株合不解,“妹妹你现在得了圣宠,咱们家正该……”
“正该夹紧尾巴做人。”孙妙青冷冷打断他。
“哥,你忘了当初九龙夺嫡,咱们家站的是哪一队吗?”
“我现在在宫里,不过是刚芽的柳枝,连根都没扎稳,就敢招摇过市?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孙株合被训得一愣一愣的,却还是不死心:“可是妹妹,你初次面圣就得了封号,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封号?”孙妙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哥,你真以为那个‘妙’字,是什么天大的恩典?”
她放下茶盏,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下,又一下。
“皇上给我封号,不是因为我有多好,而是因为我足够‘有趣’,像个新鲜的玩意儿。”
“他想看看,我这个‘妙人儿’,到底能有多妙。”
“说白了,我就是皇上眼前的一只新宠,一只猫,一件摆设。”
“等这股新鲜劲儿过去了,我还能不能活下来,那才要看我的真本事。”
孙株合听得后背直冒冷汗,他这才明白,妹妹踏进的不是什么荣华富贵的金窝,而是一个步步惊心的修罗场。
“那……那妹妹你在宫里,该怎么办?”
孙妙青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被染成橘红色的天际。
金黄的夕阳,像融化的铁水,泼满了半边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