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皇帝看向安陵容。
安陵容连忙点头,顺着台阶就下:“回皇上,臣妾……臣妾今日嗓子确实不适,怕是要让皇上和娘娘失望了。”
华妃的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去。
好个孙妙青!竟敢当着皇上的面,公然拆她的台!
“既如此,那便算了。”皇帝果然十分体恤,“身子要紧。”
“多谢皇上。”安陵容如蒙大赦。
华妃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当着皇帝的面,她总不能逼一个“病人”卖唱,那显得她何等刻薄无状!
就在殿内气氛陷入微妙的僵持时,孙妙青忽然又开口了。
她的声音轻柔,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不过,说起来,臣妾倒是要恭喜华妃娘娘。”
华妃一愣。
孙妙青笑道:“臣妾听闻,年大将军再立不世之功,皇上特赐双眼花翎、黄带子,这是何等的荣耀!想必娘娘与有荣焉。”
提起哥哥,华妃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尾巴都要翘起来了:“那是自然,皇上圣明,我兄长忠心。”
“是啊。”孙妙青感叹着,话锋陡然一转,眼神里带着几分天真烂漫的困惑,望向了皇帝。
“皇上,臣妾前几日闲来无事,看了一段前朝野史,心里头总有个疙瘩解不开,想请教皇上。”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像个真的遇到了难题的小女孩,让人不忍拒绝。
皇帝果然来了兴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笑道:“你这脑袋瓜里,还会想不明白事情?说来听听,朕为你解惑。”
华妃在一旁冷哼一声,心道又在装模作样引皇上注意。
孙妙青仿佛没听见,微微蹙着秀眉,一脸认真地开了口。
“书上说,前朝有位大将军,也是战功赫赫,威震四方,朝野上下无不敬服。”
她说到这里,特意看了一眼华妃,笑道:“就跟年大将军一样,是国之柱石呢。”
华妃脸色稍霁,这还像句人话。
孙妙青却继续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
“可后来,那位将军的威望太高,百姓们甚至只知有将军,而不知有天子。当时就有人劝皇帝,要早做打算,削其兵权,以防万一。”
殿内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皇帝脸上的笑意未变,但眼神深处,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华妃脸上的血色,正在一点点褪去。
孙妙青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自顾自地、满是困惑地继续说道:
“可是呀,那位皇帝却驳斥了群臣。”
她抬起眼,眸光清澈如水,满是孺慕地看着皇帝。
“那位皇帝说,‘将军为国九死一生,朕若因功高而忌之,岂非令天下忠臣寒心?朕非但不能削之,反要愈加恩赏,以彰其功,以安其心。’”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小人妒才,朕信将军,亦信自己。朕要做的,是让这份君臣之谊,成为千古佳话,而非君臣相疑的笑话。’”
这一番话,说得是何等的大气磅礴,何等的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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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几乎要喜极而泣,激动地看向皇帝:“皇上圣明!臣妾就知道,皇上与那位明君一样,是信哥哥的!”
她这话一出口,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培盛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皇帝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静静地看着华妃,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孙妙青这番话,看似句句在为年羹尧开脱,句句在捧皇帝为千古明君,可实际上,却是一个最恶毒的陷阱!
她将皇帝高高架起,放在了“千古明君”的宝座上。
她将年羹尧,放在了那个“功高震主”的将军位置上。
她更借着华妃的口,逼着皇帝当场表态——你到底是不是那位“明君”?你到底信不信你的“大将军”?
如果皇帝承认自己是明君,就必须容忍年羹尧的一切,否则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哪个皇帝,能真的容忍一个“百姓只知有将军,而不知有天子”的臣子?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逼着你喝下毒酒,还得笑着说“此酒甚美”的阳谋!
孙妙青仿佛这才后知后觉地现自己闯了祸,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起身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
“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只是觉得那位皇帝真是太好了!臣妾是想说,皇上待年大将军,比那位皇帝还要好上千倍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