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的指尖微微一凉。
“巧的是,太后娘娘宫里的竹息姑姑后脚就到。”春桃的语气扬起一抹快意,“竹息姑姑只说了一句话,‘太后有旨,慧嫔娘娘月子里,春熙殿不见外客,免得冲撞了小阿哥的福气’,当场便将那两个嬷嬷打回去了。”
好一个“不见外客”。
这是太后在明明白白地敲打皇后,也是在给春熙殿撑腰。
安陵容心中一定。
“翊坤宫呢?”
“华妃娘娘……送来两匹大红的云缎,还有一匣子赤金的金锞子。”
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大红,既是喜,也是血。
华妃的心思,还是这么不加掩饰。
“碎玉轩的莞贵人也送了礼。”宝鹊在一旁轻声补充,“一对成色极好的白玉连理摆件,贺喜娘娘。另外,还给小主您备了一份厚礼,只说了一句……妹妹辛苦了。”
安陵容的手指微微一顿。
甄嬛总是这样周全,滴水不漏。
这份周全,是情分,却也永远隔着一层算计。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人动了动,出一声极轻的嘤咛。
“姐姐!”
安陵容立刻起身凑过去。
孙妙青缓缓睁开眼,视线在安陵容苍白的脸上定住,原本涣散的眼神瞬间凝聚成心疼。
她没问孩子,也没问赏赐,出口的第一句话,嘶哑却清晰。
“我的好妹妹,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在替我熬。”
一句话,让安陵容瞬间红了眼眶。
“能护住姐姐和……小阿哥,我心里是定的。”她用力点头,将泪意逼了回去。
孙妙青苍白的脸上,终于绽开一抹虚弱却安心的笑。
她握住安陵容的手,轻轻拍了拍。
“往后,这春熙殿的门,就靠你我一起守了。”
没有多余的许诺,却比任何话都让安陵容觉得踏实。
“皇后那边,可有异动?”孙妙青闭上眼,轻声问道。
“她派了两个嬷嬷来,被太后的人挡回去了。”
孙妙青闻言,只从鼻尖里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再无他话,很快又沉沉睡去。
安陵容为她掖好被角,心里却是一片雪亮。
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皇后那条毒蛇,只是暂时缩回了洞里,正吐着信子,等待下一次出击的机会。
夜,更深了。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骚动,随即又归于死寂。
安陵容心头一凛,猛地站起身。
下一刻,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明黄的身影,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踏了进来。
是皇帝。
他只带了苏培盛,竟是连通传都免了。
殿内所有宫人瞬间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暖意融融的大殿仿佛瞬间被冻结。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
他径直走到床边,深深看了一眼睡梦中仍蹙着眉的孙妙青,目光里有疼惜,有愧疚。
而后,他的视线便被旁边小床里那个红扑扑的小脸,彻底吸了过去。
他俯下身,看了许久许久,眼里的柔情几乎要化成水。
许久,他才直起身,目光落在了跪在一旁的安陵容身上。
“安常在。”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巨石投入静湖,在安陵容心上砸出滔天巨浪。
“臣妾在。”
“你很好。”皇帝看着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慧嫔生产,你临危不乱,调度有方,朕都看在眼里。”
“此乃臣妾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安陵容垂着头,声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