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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露出鱼肚白,夜间似乎下过一场雨,兰姝醒来就感到鼻子有几分微凉。入目的便是倚靠在床边的徐青章,他呼吸沉稳,想来是还未醒,不过兰姝刚想擡手触碰他时,男子就睁开眼了。
兰姝见他满眼红血丝,想起老太太临终之言,顿时心头泛酸。
“姝儿,可要喝水。”醒来的男子声音虽沙哑,可话里的关心却不减分毫。
“抱抱,章哥哥。”
女郎坐起身来,扑入男子怀中,她又做噩梦了,这一次却不是桃花树,而是梦到他战死沙场的画面。
温香软玉在怀,偏生这娇柔的小娘子还是自己的心上人,他没法抗拒她,也阻止不了心中的狂喜。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冲上云霄的小鸟,自由自在地遨游在天际,与那些柔和的白云共舞。
“姝儿,哥哥伺候你洗漱可好?”
两人相拥了一会,徐青章担心她饿了,便开口询问她,和以往一样,眉目温柔,语气殷切。
徐青章幼时可没少伺候她,初次见面时,她就尿了自己一身。他虽不嫌弃,可当时隐隐觉得,这个娇娃娃日後肯定是个难伺候的主。不得不说,三岁看到老,他是个很敏锐的人。不过他也是心甘情愿罢了,或者说,他对于伺候她这件事,求之不得。
那日在行宫,就是如此。而他近日也知道,另外那人那晚心里定是不好受的。可他有什麽资格吃味,他照顾的是他的未婚妻,他若想要伺候小娘子,京城里大把的贵女任他挑选。
待他简单给俩人洗梳过後,女郎果然开始挑刺了,只见她撅着小嘴,不满道,“章哥哥,我给你的香怎麽不用?”
那香是林书嫣给她的,她闻着不错,这才借花献佛送给了他。可她却没有在他身上闻到那股松木香,登时就恼了他。
徐青章不方便与怀里的小娘子明说,他是舍不得用,他怕用一点就少一点,他还怕兰姝也送给了那人。
“姝儿,我……”
“章哥哥不喜欢姝儿的香,也不喜欢姝儿了。”女郎瘪瘪小嘴,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作势就要一走了之。
男子忙拉扯住她,“姝儿,我,哥哥没有不喜欢你,我现在就去用可好?”
女郎没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心下了然,连忙前去多宝阁,寻来那松木香,可捣鼓半天也没研究明白。
“姝儿,哥哥不知道如何用。”
兰姝见他耳尖泛起一抹红意,忍不住逗逗他,从他手里接过那盒香膏,不仅在他手腕上涂抹开来,甚至还挖了一勺揩上男子的脖颈。
女郎原只是想挠他痒痒,可她一触碰到他白皙又粗壮的脖颈,就发现他的青筋猛然暴起,她顿时也被吸引了目光。不由自主地伸出食指顺着那青筋从下往上滑去,一直到他下巴处才停下。
兰姝挑着他的下巴,眼神轻佻,“章哥哥,你……”
“世子爷,秦夫人正催您过去。”
兰姝话还没说完,目光一转,寻到说话声音来源,往门口看了去,仔细瞧过几眼後才想起那人应当是徐青章的丫鬟。只是,今日见她却和以往不同,她穿戴不俗,隐隐显露出几分姿色来。兰姝又想了下,倒是记起来她叫秋露。
“章哥哥,你去吧,我一会就和小瓷家去了。”
徐青章却没急着去寻他母亲,而是先把兰姝送去了挽棠阁,再叫了一个小厮拿来些新鲜糕点,安排了她出府。
今日徐府确实忙,他亦是担忧白日里更容易出乱子,怕旁人冲撞了她,想着下次兰姝来的时候,他再好好招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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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呜呜呜昨天晚上奴婢担心坏了,还以为您被歹人拐了去。奴婢昨日起夜,瞧见院门大开,又见您不在房中,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好在奴婢出去找到世子爷,没过多久世子爷就差人来告诉奴婢,说您在望青居歇着了。”
兰姝有些尴尬,羞得小脸通红,“嗯,我昨日不想一个人睡觉。”
未施粉黛的女郎立在烟雨中,朦朦胧胧的雾气升起,缠绕在她身上,自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凌科一出门,就见到了昨日令他勃然变色的嫡妹。他眼含冰霜,冷冷地望过去,却见那女郎的衣裙被微雨打湿,心中立时又升起一股怒意,徐家那男人,就是如此待她的?
“姝儿妹妹,这就是你反抗为兄,要与他……”倏尔间,男子收声,神色郁郁,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连忙把手中的油纸伞塞到她手里,转身离去了。
兰姝朝不远处的男子望过去,眼里满是疑惑,不明所以。反而是旁边的小瓷开了口,“小姐,大少爷是不是还对您昨日不和他回来这件事,怀恨在心呢。”
“兴许是吧,老古板,不理他,我们回去。”
回到兰芝阁,俩人碰见了守在门口的红莲,小丫鬟怯生生地说,“小姐,昭,昭王府刚刚送来了早膳。”小瓷和她俩打过招呼,所以小丫鬟才有些怕自己办错事了。
兰姝顿了顿,望向那个精美的食盒,王府的一切用度都是好的。可她方才已经在马车上用过糕点了,哪里还能吃下第二顿早饭。她想,她的确只能吃下一个人给的。
“你们拿去分了吧,下次不要再拿昭王府的膳食了。”说完迈着小碎步进了屋。
小瓷虽然嘴馋,但是什麽都比不上小姐,于是她也未曾留下与她俩分食,便跟着兰姝走了。
“对了,小姐,徐世子如今,是不是要与您延迟婚约了?”
“嗯,章哥哥昨日与我提过一嘴,要延期一年。”
小瓷神情戚戚,面露难色,“那小姐,我们日後是不是要与端安公主一起生活?”
[1]谢宗可《水纹》
[2]摘自董仲舒《礼纬·含文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