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欲晓,萧池桉的眸光掠过澹台近玄的尸体,与醉玉生的双目撞在一起,二人蓦地笑了。
也许,这就是三更天最好的归宿吧。
……
惊轲来到甄德彩面前,抬手点在他的几处穴位,止住了些许疼痛。
甄德彩的右臂被惊轲抗在肩上,“喂,你得动动,我也没多少力气了。”
“少东家果真不简单,鏖战如此之久都还有体力,实在是厉害。”
“别拍马屁了,有这本事之前,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呢。”
“哈哈哈哈哈哈。”劫后余生让二人笑了起来。
“话说你叫的人什么时候能到?”惊轲问道。
“今日或明日。”
“那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赤土埋香风泣血,孤鸿踏烬觅仇踪
朝阳烙在慈心镇断垣,惊轲靴底碾碎的瓦砾尚带余温。种满整个镇子的佛花已成焦炭,火舌舔过的青石板鼓着脓包似的炙泡,每踩一步都绽出猩红裂纹。
西北角的歪脖子槐烧得只剩半截骨架,夜风穿过空洞枝桠,哨音似枉死孩童的呜咽。
这佛花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甄德彩掩住口鼻,指缝间漏出的血丝沾上飞灰便滋滋作响。
惊轲沉默不语,只是死死盯着老鼠洞所在的位置。
枯井正腾起青烟。井沿青铜虎头闸碎成三截,绞盘铁链熔成赤红蚯蚓状,半具三更天弟子的残躯卡在井口,右手仍死死攥着蛇形刀,左手三指深深抠进石缝。
杀人放火的三更天弟子此时正聚集在镇子西北的江边。
惊轲远远的望着他们,忍住了此时就杀过去的冲动,突然想到那妇人带自己钻过的地道,长长的地道一直延伸到碧泉山的脚下。
慈心镇的一处墙体轰然倒塌,惊轲带着甄德彩头也不回的往东边走去。
碧泉山脚的野柿林簌簌作响。惊轲劈开暗黄芦苇时,树洞里突然滚出团黑影。
是个约莫十岁的男童,脖颈挂着鼠神木雕,左臂烧伤溃烂处粘满艾草灰。
别别杀孩童蜷成刺猬,怀里死死护着更小的女娃。
“是我们,不是坏人。”甄德彩开口。
男童哭出了声,“是大侠…呜呜…大侠,他…他们杀了奶奶,还有阿叔,熬药的姐姐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男童哭的撕心裂肺,怀里的小女娃也跟着哭了起来,小山洞里钻出的几个孩子看到回来的二人,眼中也是噙满了泪水。
“大侠,你要……要给他们报仇!”
甄德彩温柔的抚着男童的后背,“没事,我们会给他们报仇的,听话,乖。”
二人带着孩子们进入山洞,惊轲拿出火折子燃了堆枯枝。甄德彩正撕扯着身上的衣物,年纪稍大的孩童正在帮忙包扎着甄德彩身上的伤口。
“你们怎么会包扎伤口的?”惊轲好奇的问道。
“洞里的哥哥姐姐晚上出去的时候总会带着伤回。那些外来的南方人总会拿鞭子抽打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们就跟着鼠姐姐帮忙学着包扎。”
“真厉害。”惊轲揉揉这些孩子的脑袋。
“大侠,你们那么厉害,能教我们武功吗?”
“你们学武功要做什么?”
“当然是打坏人,保护好人!”
“对!把那些欺负老百姓的,都给赶走!”
“学武功可是很苦的。”
“我们不怕苦,我们不想让像叔叔奶奶这样的好人再被欺负了。”
“好,等这次事情结束了,甄叔叔就带你们去神仙渡,在那里教你们武功。”
“真的吗?”听到惊轲的回答,几个孩子的眼里都亮起了星星。
甄德彩突然打趣道:“什么甄叔叔,明明是甄哥哥,叫哥哥我就叫你们武功。”
“甄哥哥!”
都说人生活有了盼头就能继续下去,惊轲也知道这个道理。孩子们被这个承诺暂时扫去了阴霾。
惊轲给自己身上的伤口简单包扎,“甄兄你在这里守着孩子们,我去花海那边等着援兵,以免他们跟三更天的人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