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万人空巷,百姓箪食壶浆,涌上街头,迎接摄政王凯旋。
旌旗遮天蔽日,锣鼓喧天震响,欢呼声如同潮水般此起彼伏。
萧执端坐于神骏的乌骓马上,一身玄色戎装衬得他身形愈挺拔,尽管脸色因伤势未愈而略显苍白,唇色也淡于往常,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人群时,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历经沙场淬炼出的凛然气势。
落鹰峡一战,力挽狂澜,重创北戎,此等不世之功,让他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朝野上下,几乎无人能望其项背。
苏晚身着王妃正装,牵着打扮一新的念安,静静伫立在睿亲王府那高大巍峨的门楼之下。
她的目光穿越喧闹的人群,牢牢锁定了那个在灿烂秋阳下、于万千瞩目中缓缓策马而来的身影。
心脏不受控制地急促跳动,眼眶微微热。他瘦削了许多,下颌线条更加锋利,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憔悴,风尘仆仆。
然而,当他的目光越过重重人海,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时,那里面蕴含的深沉爱意、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近乎贪婪的珍惜,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的不安与等待的酸楚。
“王爷……”
在他下马走近时,她终于忍不住轻声唤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不知从何说起。
萧执几步便跨到她的面前,无视周围无数道或激动、或敬畏、或探究的目光,伸出双臂,将她纤细而微颤的身子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这些时日的分离、战场上的生死一线、以及深藏心底的巨大秘密所带来的所有压力,都通过这个拥抱传递、消融。
他的下颌轻轻抵着她的顶,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不容错辨的颤抖:
“晚儿……我回来了。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随即,他松开她,蹲下身,对着那个睁着乌溜溜大眼睛、既好奇又有些怯生生看着他的小人儿,张开了双臂。
念安似乎终于确认了眼前这个风尘仆仆却笑容温柔的男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爹爹,立刻咯咯笑着,如同乳燕投林般扑了过去。
萧执一把将他高高举起,孩子清脆的笑声在空中回荡,他仰头看着儿子,眼中充满了为人父的纯粹骄傲与失而复得的无尽温柔。
“念安,爹爹回来了,再也不离开这么久了好不好?”
盛大的凯旋仪式,隆重的封赏庆典,流水般的宴席……
一切似乎都循着最完美的轨迹运行,将摄政王的功绩与威望推向了极致。
萧执归朝后,并未沉溺于庆功,而是以雷霆万钧之势,迅而彻底地清理了德太妃在朝中编织多年的残余势力网络,该罢黜的罢黜,该下狱的下狱,朝局为之一清,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稳定与效率。
他始终记得对苏晚的承诺,并未要求她入住那象征着至高权力却也充满束缚的皇宫,睿亲王府,成了实际上的帝国权力中枢与他们的家。
苏晚的“济安堂”得到了他毫不保留的支持,她提出的关于改良军中医药、建立地方疫病防控体系、整理推广实用医典等多项建议,都被他以政令形式推行下去,她的仁心与智慧,开始在更广阔的范围内惠泽百姓,声望与日俱增。
表面看来,乌云散尽,晴空万里。夫妻历经磨难后更加恩爱,父子团聚共享天伦,权柄在握无人能及,人生至此,似乎再无遗憾。
然而,在这片繁华盛景之下,唯有萧执与苏晚自己心知肚明,那份来自北方草原深处、关乎苏晚身世与两个民族古老约定的隐忧,始终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寒光凛冽,不知何时便会骤然落下。
萧执归来后,并未立刻将哈丹巴特尔所说之事全盘告知苏晚,他心疼她刚刚经历王府被袭、念安被劫的惊心动魄,身体与精神都需时间平复,不忍在她心头再压上如此沉重而离奇的负担。
他想着,待他先动用力量,查明更多关于她母亲、关于那“旧约”的真相,有了更清晰的脉络和应对之策后,再与她坦言。
但他毕竟不是善于完全隐藏情绪的人,尤其是面对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