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能听懂老师的意思了,练舞不仅需要基本功,神态和表情同样重要。理论课上老师说过,最好的舞者要学会把心掏出来给观衆看。
简乐在的时候经常来找汤岁聊天,可对方因身体原因退出比赛了,据说他本来胃就不好,前段时间吃坏东西引起严重的胃病,连带着发烧,十天半月没从床上起来。
简乐一走,汤岁就更安静了。
深夜,舞蹈室里只剩汤岁在练舞。
音乐响起的一瞬间,他的水袖猛地甩了出去。那两条雪白的绸缎像活过来似的,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进而柔软地垂落。汤岁手腕一翻,袖子跟着打旋,他身上是件淡青色的舞裙,视觉看来裹得很紧,腰肢细得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掐住。
裙面绣着银线暗纹,随汤岁转圈的动作在灯光下忽明忽暗闪着。罩在最外头的那层纱衣薄如蝉翼,背光时隐约能看见纤瘦的身体轮廓。再往上,他脖颈间挂着条很细的银链饰品,底部垂下的珠子会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踮脚起舞,整个人白的发光。像一只蝴蝶,好像随时会从这间教室飞走,又像落在雪地上的一线月光,让人心静。
音乐结束,汤岁关掉音响,转身看到倚在门边的陈伯扬,愣了愣,问:“你怎麽来了。”
陈伯扬晃下手里的东西,唇角勾起:“给你送宵夜。”
为改掉汤岁忙起来忘记吃饭的恶习,陈伯扬一到饭点就会出现在舞蹈教室外,送他爱吃的饭和甜点,水果,饮料。
汤岁多次劝阻,均已失败告终。
“你不用每天都来的,万一我不在呢。”汤岁边收拾东西,边嘟囔着。
“那就送到你家里。”陈伯扬把宵夜放下,走近,视线停在他这一身服饰上,问,“是比赛要穿的吗?”
汤岁感到耳热,移开目光点点头。
陈伯扬夸道:“很好看。”
“我去换掉,不然一会儿吃东西会弄脏的。”汤岁说着要跑,被陈伯扬横腰拦回来搂进怀里,两人面对面站着,汤岁垂下眼,但却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巡视在自己脸颊上面。
陈伯扬微微凑近,低声问:“可以吻你吗?”
汤岁答不出来,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耳朵已经红得不像话。
时间安静了片刻,陈伯扬的吻落下来,汤岁闭上眼,感受到对方舌尖轻而易举挤进齿关,他下意识扶着陈伯扬的肩,多亏腰後那双大手紧紧揽着给他力气,他才不至于倒下。
汤岁颈间那条银饰珠子被蹭在两人紧贴的身体间,偶尔发出细微清脆的响,伴随着彼此的喘息,在这间教室里,甚至连热都开始膨胀。
“好了。”汤岁推开他的肩,垂眸小声说,“可以了。”
陈伯扬捏住汤岁白皙的下巴擡起来,那瓣唇已经被吮吸得发红,泛着一丝水光,汤岁有些难堪地抿了抿嘴角,就这样睁着眼望他,眼神清润,又含着小心翼翼的喜欢。
陈伯扬实在没忍住,低头再次吻下去。
这次的宵夜是海鲜粥,蔬菜拌牛肉,香蕉切片,还有提前榨好的蓝莓汁。两人席地而坐,汤岁吃完一样,陈伯扬就给他递来下一样。
吃好後,他抱着一瓶蓝莓汁沉默地大口喝,馀光看见陈伯扬似乎在笑,便停下,问:“你笑什麽?”
陈伯扬擡手捏了捏汤岁的耳垂,眼里还带着笑意:“没什麽,看到你能吃很多东西,我就很开心。”
汤岁没说话,继续喝果汁,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想起不久前在楼下看到宋巧贴的通知单,说老城区电网改造,施工需临时接入居民楼线路,电力公司发布政策,在改造期间居民楼电费由政府专项经费代缴,住户电表暂停计费。
这栋楼里的全体住户欣喜若狂,大家都在庆幸自己怎会如此幸运。面对汤岁的询问,宋巧说,这是很合理的,改造属于公共利益项目,施工方会通过专项拨款或者工程预算覆盖大家的电费。
汤岁没再多问。
仅仅只过了两天,他去粥店打工时,又被通知因夏季高温,每个月会额外发放天气津贴。汤岁属于临时工,刘叔笑着解释店里有三分之一的临时工,如果只给正式工涨工资,未免有人会心生埋怨,日子久了,工作也会懈怠,再说这很合理,太阳又不是只追着正式员工晒,阿岁你说对不对?
汤岁只好呆呆点头。
教室沿海,落地玻璃窗外是蓝黑色的夜,气氛静谧,灯光从头顶散下来,汤岁还可以看到玻璃面上反射出二人坐着的影子,眯起眼,宛如坐在一整湾海洋里。
“看什麽呢?”陈伯扬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没有。”汤岁把蓝莓汁喝完,“你不回家吗?”
“我把你送回去。”陈伯扬起身,看一眼时间,“快十一点了,你自己不安全。”
汤岁并不觉得有什麽不安全,他之前从来都是这样,甚至有时晚了会直接睡在舞蹈室地板上。仿佛看出他心里在想什麽,陈伯扬擡手敲了敲汤岁的脑门,声音含笑:“以前是因为没有我,懂吗?”
汤岁不说话,兀自收拾好书包,又把垃圾敛起扔到外面的垃圾桶,回来後背起书包,站到陈伯扬旁边看着他,眼神似乎在说准备就绪,可以出发。
"啪"一声,陈伯扬将墙上的灯关掉,握住汤岁的後颈把人按到身前,低头短促地亲了他一口。
汤岁的唇柔软丶甜美,还带着很淡的莓果香,就连呼出的气都让人感到上瘾。
陈伯扬总是被勾得忍不住还想亲,汤岁推着他的肩,偏开脑袋喘息,低声说:“回家吧。”
“想听你喊我的名字。”陈伯扬把人箍在怀里,“你都很少喊我。”
“闲着没事喊你做什麽。”汤岁口吻十分薄情寡义,绯红却从耳後爬到颈间。
“你真冷漠。”陈伯扬很是受伤,唇瓣贴着他的脸颊蹭蹭,“对我就像对其他人一样。”
“。。。。。。没有。”汤岁啃了啃下唇,“快点回家,很晚了。”
陈伯扬顺势在他侧脸啄了一口,轻笑着:“喜欢你,阿岁。”
一瞬间,汤岁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住轻轻揉了揉,疼,却流淌着缓慢的甜蜜,从心尖一直往外渗着什麽东西,快要顶破胸膛处那块皮肤和衣服布料。
【作者有话说】
开了本预收,是陈伯扬哥哥的故事,大家去加个书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