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他又微微蹙眉,“主唱失误了。”
“怎么了?我没听出来。”
“第二段verse进早了。”
“这你都知道!”
这时,蒋惠芳从厨房走出来,“洲洲,我今天特地去菜场买了你爱吃的菜,晚上多吃点。”
“外婆辛苦了,”贺知洲笑起来,“等会儿我帮您打下手。”
贺知洲平时看着随性,在长辈面前却格外懂礼数,也知分寸,蒋惠芳一直很喜欢他。
而蒋惠芳也和别的老太太不太一样。
她平时注重保养,出门总会打扮得体,优雅从容,一般人很难把眼前这位端庄的退休教师,和摇滚乐联系起来。
乐缇小时候一直觉得外婆是全世界最潮的外婆,总忍不住感叹:“外婆你好fashion!”
蒋惠芳也走过来看了会儿电视,对贺知洲说:“你上次推荐我的那个乐队,我听了他们的新歌,编曲很不错。”
“对,他们在独立音乐里算很有特色的。”
“嗯,就是歌词还嫩了点。”蒋惠芳忽然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我想起我们那个年代听的摇滚乐。”
乐缇好奇地问:“外婆,你年轻时最喜欢谁的摇滚?崔健吗?”
“那当然,崔健是中国摇滚的标杆,他那首《一无所有》是开山之作。”蒋惠芳说起这个明显来了兴致,“我们那会儿还迷唐朝啊、黑豹啊、beyond更不用说了。尤其是窦唯那时候,真是才华横溢!”
蒋惠芳常说,音乐不分年代,只分好不好听。真正的摇滚精神,是自由、反叛,并且永远年轻。
而她从贺知洲身上,看到了这种精神。
蒋惠芳看向贺知洲,目光带着鼓励:“洲洲,外婆看好你。你继续努力,将来我和缇缇一起去听你的演出。”
贺知洲也不谦虚,笑着应下:“我会的,一定给你们留最好的位置。”
乐缇一边听他们聊天,一边挖了勺西瓜,敷衍地像海豹一样拍手:“哇,好荣幸哦。”
贺知洲侧目瞥了她一眼。
蒋惠芳又问:“你爸爸还是不支持你搞乐队?”
“嗯。”
“马上高三了,压力大不大?”
“还行。”
“不怕你爸回来抓你?”
“我不想走,他也没办法。”贺知洲语气平静,“况且怕这怕那的,什么事都做不好。”
蒋惠芳赞同地点头,又慈爱地望着他们笑笑,“缇缇,今晚做你爱吃的酱油水杂鱼?”
乐缇还盯着电视,嘴里却下意识地接话:“可贺知洲不爱吃鱼啊。”
话音落下,她自己先愣了一下。
贺知洲闻言,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知道知道,我也做了洲洲爱吃的肉末豆腐煲和西兰花。”蒋惠芳笑着站起来,“你们先看电视,我去准备菜。”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临宜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束夕阳穿透云层洒进屋里,恰好为少年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边。
乐缇不经意间看过去。
光晕沿着男生高挺的鼻梁,弯起的唇,一路流淌而下,轮廓被勾勒得十分清晰,似乎连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不知觉中竟然看得有些出神。
但很快就被抓包。
贺知洲恰好朝她看过来,看到她盯着自己发呆,略一怔忪,随即弯了下唇:“怎么突然盯着我看,天天看还不够?”
“我在看你背后的风景。”
“是吗?”
不知为什么,乐缇忽然有些低落,连嘴里的西瓜都觉得没什么味道了。她装作不经意地问:“贺知洲,你爸妈不是一直想让你出国读书吗?你真不想去?”
贺知洲毫不犹豫:“我不想。”
“为什么?”
贺知洲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她:“怎么,舍不得我走?”
“应该……会有一点吧。”乐缇停顿了几秒,才慢吞吞地说,“但你要是真去了伯克利,我以后就能跟别人炫耀,说我有个竹马是音乐天才!在伯克利读书,还会弹好多乐器。”
难得听她说出这样近乎夸奖的话。
贺知洲愣了一下,眼里泛起笑意:“谁说我想出国?国内也有很好的音乐学院,一样能学音乐。”
“哦,你这么不想出国,”乐缇用他刚才的话反问,脱口而出,“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贺知洲看着她,像是随口答道:“是啊,没有你我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