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梵音还在雪林里绕着圈,雪雾忽然被一道温和的金光劈开。
不是刺目的亮,是像晒过太阳的棉絮,软乎乎地托着五道身影,从云层里慢慢落下来。
落地时没溅起多少雪,只有最前头的光头和尚脚刚沾地,梵音便轻轻收了尾,最後一个调子融在风里,连冻得发硬的空气都似松了松。
五人站成半圈,刚好对着商惊秋三人。
最中间的是方才施法的和尚,二十岁上下,光头蹭着雪光,亮得干净。
身上的灰布袈裟洗得有些发白,领口缝着块补丁,手里攥着串乌木念珠,每颗珠子都被盘得温润。
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语气和方才的梵音一样温厚:“施主莫怕,这些狼只被佛光镇住了。”
他左边站着个壮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肩宽得快抵上旁边的树干,粗布短打裹着紧绷的肌肉,小臂上露着道浅疤,指节粗得像磨过的石头。
他落地时稍重,雪地里陷下去两个浅坑,此刻正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狼,那狼依旧僵着,连耳朵都没动一下。
他便咧了咧嘴,声音像敲石头:“慧衍,你这调子真管用,省得老子动手。”
这壮汉叫石夯,是五人里的力气担当。
壮汉旁边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穿件月白长袍,料子看着考究,却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连嘴唇都没什麽血色。
他落地时轻轻扶了下旁边的树,指尖细得像竹枝,咳了两声,用块素色帕子捂了捂嘴,帕子上没沾血,却还是看得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晃倒。
他擡眼时眼神温和,带着点歉意:“抱歉,惊扰了几位,我叫瑶望,身子弱,落地慢了些。”
话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轻咳,却半点不显得狼狈,反倒有种病弱的清隽。
和尚右边站着个女子,二十岁上下,穿件桃红色的衣裙,裙摆绣着缠枝莲,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弧度。
她头发松松挽着,留了两缕垂在颊边,眼尾微微上挑,瞳仁像浸了蜜的墨,看过来时先笑了笑,嘴角梨涡浅得刚好,连说话都带着点软调子。
“方才看姑娘扔符箓的手法挺利落,倒是少见,我叫轻烟,跟他们几个一起往北走。”
她指尖捏着片落在肩头的雪花,轻轻一拈,雪就化成了水,顺着指缝往下滴,眼神扫过商惊秋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打量。
最边上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辫梢系着红绳,蹦蹦跳跳地落地,身上的鹅黄棉袄沾了点雪,看着像团滚在雪地里的小太阳。
她没站定,就好奇地凑到僵住的狼旁边,伸出手指想戳狼的耳朵,被慧衍轻轻拉了下袖子:“阿桃,莫要胡闹。”
她吐了吐舌头,乖乖退回来,眼睛却还盯着商惊秋怀里的布囊,亮闪闪的:“姐姐,你布囊里是不是装了好吃的?我闻见点烤红薯的香味呢!”
这小姑娘便是阿桃,性子活泛得像刚抽芽的柳。
商惊秋攥着符箓的手慢慢松了点,指尖的朱砂蹭在布囊上,留下个浅红印子。
她看着这五人。
慧衍的佛光纯净,没半点戾气。
石夯的灵力沉在丹田,是实打实的力量型。
瑶望看着病弱,指尖却藏着点极淡的木系灵力,稳得很。
轻烟的气息最杂,像裹着层雾,看不透深浅。
阿桃倒是纯粹,灵力像颗蹦跳的小豆子,没什麽防备。
云舒躲在她身後,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声说:“师姐?此地危险,还是先走吧。”
千寻谕站在最外侧,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松开,方才翻涌的妖气被压得干干净净,只剩眼底深处一点极淡的警惕。
她盯着瑶望捂嘴的帕子,又扫过柳轻烟拈着雪花的指尖,没说话,只往商惊秋身边挪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把她和云舒护在身後。
慧衍似乎看出了她们的警惕,手里的念珠转了一圈,温和地开口:“我们五人也是要去极北,听闻魔神秘境将开,想着去凑个热闹,顺便寻点东西,若几位也是往北走,不如……同行一段?雪林里不止有嗜血狼,前头还有冻骨崖,人多些,也安全些。”
阿桃立刻凑过来,晃了晃羊角辫:“是啊是啊!瑶望哥哥会治伤,石夯哥力气大,轻烟姐姐会找路,慧衍哥哥还能镇住凶兽,咱们一起走,肯定有意思!”
商惊秋看了眼身边的云舒,又扫过千寻谕紧绷的侧脸,指尖轻轻蹭过怀里的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