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文语气稍显急促,“什麽?”
“陈惜。耳东陈,可惜的惜。”
程子文没再在意,让人给他找点吃的和一件合适的衣服等明日打发了就算。
卧房里,程子文颤抖许久的手终是又掉了笔,使劲揉揉头,但阵阵的钝痛还是让他不得不坐到地上,他愤然将温热的汤药碗摔碎。
棕色的液体蜿蜒流向门口,染上了一只白皙的脚丫。
脚丫感受到温热和粘腻,被擡起来查看。
“谁让你进来的!”程子文一向冷静自制,几乎没在人前这般发过火。
脚丫的主人正是被他随便捡来的陈惜。
程子文只擡头看了一眼便再没了半点火气。反之,讶然的双眸,盛满此去经年愈酿愈深的侵略性。
估计是下人看陈惜狼吞虎咽吃相太惨烈,又见主子没太在意他,有心逗弄,就给人找了一身女子衣裳。
红裙潋滟,长袖飘飘,居然十分合身。
更妙的还是这张脸,方才黑灯瞎火也没在意,而今映在红烛火光中,居然如女子般美艳多姿。润泽的双唇(饭後没擦嘴),圆润小巧的脸颊,尤其那柳眉杏眼,竟有那人的七八分相似。
陈惜被这一喝愣在原地,擡起来的脚也没顾上放下,就这麽在空中支楞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圆滚滚地盯着他。
程子文回过神,叹了口气示意他过来,“扶我起来。”
两人对坐,陈惜只觉自己的厚脸皮都要被异常灼热的视线望眼欲穿,眼珠往头顶飘去。是发现什麽了吗?不应该呀。
程子文:“你认识褚嫣吗?”
陈惜莫名其妙,实话实说,“没听过。”
程子文自嘲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罢了,我是魔怔了吗?”
陈惜见他头痛欲裂,擅自上手揉上了他的太阳xue。
兴许是这人太像一个弱女子,兴许今夜就要跟某些东西永远告别了,程子文对任何人都保持的戒心在此刻被卸了下去。
他仰头享受着不轻不重丶力度适中的按摩。
陈惜的突然出现,以及他答非所问丶不露喜怒的样子,给人一种好似某种灵物凭空现世的感觉。
两人无话,直到陈惜自己停了手,半打开窗透气。
风有点冷,却让人很清醒,程子文的头已经没那麽痛了。
陈惜正往外探着身子,程子文掀起眼皮,嫌风有点大,“在看什麽?”
陈惜:“远处有火光,是北边吗?”
程子文来到他身後,冷笑道,“那就是城东。”
***
话说褚嫣迷晕季夏灼後,她最後深深地看了眼这位故人。
等时局再稳定些,她就辞官远走,以後山高水远,江湖不相见。
褚嫣揉了把眼睛,带着季夏灼腰间的令牌摔上了门,
但片刻後,她又踹门回来。
“季夏灼!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我早晚要被你克死!”褚嫣气疯了。
因为大门已经在外面锁住,敲了半天好像没有守卫,难道季夏灼为以防万一提前在外面上了锁?
她就这麽不信任她?不相信她会服输?或者说这麽坚信她会下手?已经下过手的褚嫣厚颜无耻地想着,越想越气,两腮鼓鼓的。
“嘭!”身後的房门传来清脆的落锁声。
!情况陡然生变。
不好!门已经再也打不开了!窗子也是!
褚嫣瞬间明白过来,这不是季夏灼干的!这里至少还有第三个人!
褚嫣猫腰退至更里面以防暗箭,但过了许久仍不见异动。那人好像已经不在了。
倏尔,她透过门缝往外看,四周院墙不知何时起了火!
火势越演越烈,毕毕剥剥的烧焦声令人心惊肉跳,滚滚浓烟积攒在屋里出不去,能看见的越来越模糊,褚嫣被熏出眼泪,浸湿两条毛巾捂在口鼻。
她一手捂住自己,另一手捂住仍没有苏醒迹象的季夏灼,视线里的季夏灼被黑烟遮盖,逐渐像梦里一样不清楚。
褚嫣脑袋越来越昏沉,难道她们要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