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大是经验老到,又稳重周到的验尸官,他年约不惑,早年丧妻,至今单身,乃是医术精湛的六阶男君。
他擡起头,看着佘则,单手放在验尸报告上,言简意赅的摇头,说:“毫无用处,得重验。”
佘则点头,单手握拳,关节在桌面敲了敲,示意衆人擡头。
说:“大理寺送来的案件文书大家都看了不止一遍了,现在说说有什麽看法。”
唐剡第一个举手,不等佘则同意,就说:“这案子,哪儿来的,扔回哪儿去。”
扫视衆人,说:“同意的举手。”
衆人其实是真的很想举手的,迫于佘则的威压,都一言不发。
祝松无语的将唐剡的手拉下来,缓解尴尬的会场气氛,说:“当朝宰相当街被杀,无异于挑战当朝权威,性质极其恶劣,实乃是旷古未有。一时之间震烁朝野,群臣侧目,人心惶惶,夜不安枕。”
“尚书令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贾衡主要负责,中书侍郎李珉亲自调度,大理寺卿淳于德茂直接带队,奉命严查一月有馀,一无所获。”
“你以为现在这个案件是你想扔回去就能扔回去的?扔给谁?谁会接?”
南宫令月接着说:“卢令公遇刺,据目击证人所述,表面上刺客仅两名,而真正的凶手,其实朝廷心照不宣,只是没人敢真的说出口,又谈何彻查?”
令狐鸿渐义愤填膺的说:“朝廷以贾令公主和,主张加大藩镇投入,和亲外族;而卢令公主战,近来又频繁上书裁撤藩镇,早就引发藩镇不满。这买凶杀人,不是藩镇就是……”
谨小慎微的栾大打断令狐鸿渐,说:“咳咳。”
示意小心隔墙有耳。
令狐鸿渐不乐意的抿抿嘴,又说:“卢令公死于割破喉管,这手法是典型的江湖上职业杀手。可大理寺竟然避开这样的描述,只说是一刀致命,这样的描述可谓是谬以千里。”
他将文书全部从身前推开,盖棺定论说:“这堆东西完全没用,纯粹是垃圾。”
佘则说:“既然这些东西都是废物,那就全部推翻,重头开始。”
令狐鸿渐有些疑惑,心道:此案的案情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就是买凶杀人,别说大理寺,任何一个捕快都能查的清清楚楚,哪里需要动用巡案省的力量?那档案室堆积如山的悬案可还等着昭雪呢,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陛下不过是碍于面子,必须找到杀人凶手,就地正法,以儆效尤。说到底,只要把杀手找出来,也算是能交差。大理寺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却查无所获,并不是此案有多难,而是他们不愿意得罪杀手背後的买家。
而且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杀手早已经泥牛入海,要怎麽查?
便问:“从哪儿开始?”
佘则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笑意,心思缜密的他在乱七八糟的证词中抽丝剥茧,锁定关键,指着寥寥无几的证词中的一句,说:“从这里开始。”
证词上写着:梁舒的随从听到凶手说了一句‘拿出来’。
…………………………
佘则安排道:“栾哥,你重新查验卢令公和梁大人尸身,务必翔实。祝松,等栾哥查验结束,你亲自将两位大人的遗体送回府中。其间若有阻碍,及时告知。”
又补充道:“恐对方暗中阻挠,保护好自己,若有危险,先求自保。”
“是!”
二人领命而去。
“付通,你于道上颇有门道,带着令狐去查探下这批杀手的行踪,还有两位大人的社会关系网。”
“是!”
“令月,核对两位大人近年来的文书档案,只要有动机的,一概列出;回渊,跟我走。”
被叫到唐剡认命的摸摸鼻头,跟在佘则身後,小声抱怨:“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必叫我呢?”
南宫令月道:“快去吧回渊哥,看一会儿老大罚你。”
唐剡小跑的跟上,与佘则并排走向马厩,问:“老大,现在去哪儿?”
佘则站定脚步,抚摸着马鬃,拉着缰绳,说:“若是你的话,你现在会去哪儿?”
唐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去问问那个‘拿出来’呗。”
话一出口,察觉佘则的试探,抿抿嘴,悻悻道:“我哪儿知道怎麽办案,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佘则也不逼迫,说:“你就躲懒吧,看你能躲到什麽时候。”
笑着,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