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闯洗澡去了,但他耳朵特别灵。于是陶昕玉小小声地说:“周闯是笨猪。”
“陶昕玉,你又说我什麽呢!”周闯在卫生间里怒吼。
陶昕玉尖叫一声跑进卧室,拉住帘子,埋头蜷缩着,把脑袋藏进被窝里。但是周闯洗完澡之後还是第一时间冲进卧室,将他拎出来放在腿上,两手按着他脸蛋不住揉搓:“真是养不熟,带零食给你吃还要被你说坏话?”
“讨厌,不许捏我的脸……”陶昕玉踢蹬挣扎着,低头时突然发现了周闯手臂上青紫的伤痕,逐渐平静下来,手指轻轻地碰了碰:“这是怎麽啦?”
周闯不以为意地说:“不小心撞的。”
陶昕玉生气又着急:“怎麽能不小心呢?你这个大笨猪。”
他跑到客厅找出红花油,关上门来到周闯床边坐下:“哥哥你过来,我给你涂一点药。”
周闯说:“不用,小伤。”
“你过来嘛。”陶昕玉仰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陶昕玉实在是个很漂亮的小孩。墨发雪肤,杏眼明眸善睐,乌色的眼仁有一点朦胧的忧郁感,脸蛋精致小巧,又天生就特别会运用自己的外形优势,做任何表情都是无比可爱。
谁都扛不住他这样撒娇,尤其是周闯。
周闯到他身侧坐下,伸出手臂。陶昕玉小心地在淤青的位置涂抹红花油,轻轻地揉着。
刚洗过澡不久的周闯身上有股雨後竹林的气味,淡淡地在空气中飘散开。这是信息素的味道,只不过还没有完全释放。
他今年是十七岁,等到十八岁正式成年那天,就需要真正开始面对alpha这个性别带给他的变化和烦恼了。
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周闯觉得自己身上这股味道很无趣。他无声地向陶昕玉凑近了些,试图嗅闻,但弟弟年纪还小,除了沐浴露的清香根本什麽也闻不出来。
陶昕玉涂完红花油,轻声问:“疼不疼?别的地方还有吗?”
“好多了。”周闯摇头:“去洗手吧。”
陶昕玉刚跳下床,就被他抱起来,拎着去了卫生间。
周闯帮陶昕玉洗手的时候,陶昕玉仰起头发现哥哥下巴的位置也有一点淤青。他很想问问哥哥在外面做了什麽丶怎麽会有这麽多伤,但是看着周闯的表情,就没有问出口。
兰阿姨的身後事是周闯在邻居帮助下办的,那段时间他请了假,为了丧事四处奔波,一边还要照顾陶昕玉。
陶昕玉听到大人们在议论,说他们俩以後的日子可不好过了。他听得心里酸酸的,可又不知道该怎麽给哥哥帮忙。
于是有一天,他收拾了几件衣服装在书包里,想要悄悄地回到福利院,回到他该呆的地方去。至少这样可以给周闯减轻负担。
跑到半路,周闯把他找到,带了回来。
那天下着大雨,周闯也没打伞,找到陶昕玉的时候几乎疯了,不停地给他道歉,求他跟自己回家。陶昕玉看着哥哥狼狈的样子,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也说不出原本想好的特别狠心的话了,被周闯抱上公交车,回家的路上他哭了一路。
那个时候他答应过周闯,以後不会再偷偷跑掉。他们是家人,遇到问题可以闹矛盾可以争吵,但是不可以分开。
周闯还说他是哥哥,保护丶照顾陶昕玉都是他的责任。
陶昕玉默默地想着,我也要保护哥哥!
他不问会让周闯为难的问题了。
*
回到房间,周闯将陶昕玉放下,拿起手机坐在床边,皱眉跟袁乐山发消息。前两天他帮袁乐山跟别人打架去了,当然是有偿的,分两次支付。他在等尾款。
陶昕玉叉着腰站在旁边,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
周闯叹气将手机丢到一边,两手放在膝上,身体前倾和陶昕玉平视:“怎麽了,祖宗?”
“你现在应该卧床休息!”陶昕玉说:“哥哥你快躺下,让我来照顾你。”
周闯捂着脸:“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又不是废了。”
“哥哥!”陶昕玉爬到他身边,扶着他肩膀试图摇晃他:“快点嘛。”
周闯依言在床上躺好。陶昕玉给他盖上被单,因为难得有照顾别人的机会,心情太过激动,不小心把周闯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盖住了。
“陶昕玉。”周闯在被单底下平静地说:“我还没死,别这麽着急。”
陶昕玉把被单拉下来一点,帮周闯掖好,然後坐在床边低头和他对视,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