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的手指搭在转桌上,扫过面前的一道道精致菜品,意兴阑珊地随口点评。
“游戏本就是小衆项目,会关注设计的更少……赚不到多少,名气也打不出去,不值当做。”
……小衆项目。
不值当做。
郁思白侧头,按捺住情绪,没表露出过多表情,但眉头还是不可控地皱起来。
脑海里冒出两个打擂台的小人。
一个愤愤说:这张脸怎麽能说出这麽冰冷的话!
另一个生无可恋道:压根不是一个人啊,你到底在期待什麽。
期待你的新老板,不是个路灯资本家,而是看中人文看中创作的艺术家吗?
别做梦了。
心头刚燃起的火苗,悄无声息地黯淡下来。
段总却颔首大笑:“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啊季总!实话说,我也不看好这项目,否则也不会这会儿当个添头说给你。”
说罢,他又提了一杯酒。
添头。
郁思白一扯嘴角,呼出一口气来。他彻底明白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擡眸。
他看了眼喝得红光满面的段总——呵,没品的东西。
又扫过款款坐着的季总——没品的东西乘以二!
包厢门被扣响,服务员上了最後一道菜,清甜的桂花凉糕让郁思白把这点不快抛到脑後。
算了呗,这b班还是得上,起码季没品这人不像钱老抽,什麽好项目都紧着钱翀,偏偏钱大侄儿还抓不住机会。
而且说什麽“设计需要温度”……害,这话骗骗客户算了,上班之後做出来的东西有多少是流水线工程,他自己清楚。
赚钱,不寒碜。
郁思白又夹了一筷子桂花凉糕,把情绪揉进糯米里,嚼吧嚼吧咽了。
支线任务宣告失败,现在他要开始琢磨,怎麽争取一下誉衡庭院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但牛马可以。
但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对誉衡别苑项目只有金钱欲望的郁组长,一琢磨就是好半晌。
直到桌上的菜被动了半盘,酒却已经见底的时候,酝酿许久的郁思白正准备开口,总助杨孟越带着一沓合同,敲响了包厢的门。
段总发出标准的“哈哈哈”三声富人笑,唰唰两笔,当场签了。
一切太快,让刚读条完毕的郁思白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签了?
我还什麽都没说呢。
对面,段总看向他,举了举茶杯。
“郁工,不愧是我看好的设计师啊,哈哈!”
郁思白:?
段总的视线里,对面的青年笔挺地坐着,处变不惊,仿佛世界里只有设计的好坏,颇有种匠人的专注,让他觉得新奇又佩服。
还有刚刚那段话……虽然说得让自己听不太懂,但对设计有这样一片赤忱之心,想必是不会糊弄项目的。
“郁工,合作愉快了。”段总呵呵笑道。
青年仍旧那副不以物喜的模样,但擡手向他举杯,以茶代酒,喝了个见底,干脆利落。
“好!好!”
郁思白顶着段总莫名欣赏起来的目光,咔哒放下茶杯,又给自己满上。
吃咸了,再喝一杯。
段总已经看向杨孟越。他们显然是见过的,言语间更熟稔些。
“小杨啊,你来的不巧,最後一盅酒刚被你们季总喝完,你没口福咯。”
杨孟越已经妥善收好合同,大大方方笑道:“段总擡爱了,您二位喝酒,那表示庭季和衡蕴是天长地久的合作夥伴。我啊,还是站在旁边给二位满上,负责叫好吧!”
一段话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仿佛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郁思白不由咋舌。
段总大笑:“坐,小杨,吃点菜。”
见两位老板还有的聊,杨孟越没有推辞,拉开郁思白旁边的椅子坐下。
郁思白见两个没品老板不注意,先把只剩下一块的桂花凉糕转到杨孟越面前。
杨孟越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和白天一样没什麽表情的冷脸帅哥郁组长。
“这个好吃。”他抿唇轻声说,目光却又依依不舍地看着凉糕。
好像扮演着无情理智社畜的机器人,突然出现了什麽程序偏差一样……有点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