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思白咬了下唇。
食指悬在退格键上片刻,还是落了下来,压得死紧。
光标闪烁,写了大半的东西顷刻消弭,只剩一张空白的纸面,删无可删,发出嘟嘟的报错声。
郁思白松了手,就这麽愣愣坐了好一会儿,在衆人担忧的目光里霍然起身。
“天骄,帮我请个假。”
“向日……上午的工作你带一下。”
“好。”武天骄什麽都没问,一低头,温柔的粉色头发在灯光下竟映出些寒光来。
“我知道了。”高向日也压低眉毛,难得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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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会议结束,杨孟越跟着季闻则送了人,回到办公室之後第一时间拿上东西过去。
“人来过了?”季闻则推开办公室的门,声音有点哑,边走边问,“他什麽反应?”
“郁组长没交辞呈,只拿了这个让我转交给您。”杨孟越递上合同,看了眼季闻则的表情,斟酌着说,“然後请了半天假,看起来……情绪不高。”
季闻则示意她放在桌上,接了杯水先喝了两口,闻言轻笑:“情绪不高?是觉得发酒疯不好意思了?”
杨孟越心里有了大概的判断,笑说:“应该不是。”
“这小孩……”季闻则摇头,“也行,不提辞职就是好事。”
说着,他放下水杯拿起桌面的合同,看了两眼,目光却忽然定住。
紧接着,脸上轻松的笑意落了个无影无踪。
杨孟越第一次见到上司露出这样的表情。
季闻则向来是胜券在握的——从他以一个普通职员的身份到公司的第一天起,仿佛就没有什麽事情在他的计算之外。
而此刻,这位名利场的常胜将军皱着眉,搭在桌面的指节下意识用力,低声说。
“……坏了。”
“季总?”杨孟越出声。
桌上的文件里明明白白丶加粗写着一项被他完全忘到脑後的条款——他是有很大的把握能在一个月内留住郁思白,但不是用这种愚蠢丶又下作的手段。
“叫郁组长上来……算了,我下去找他解释。”季闻则立刻转身,走了两步出去,才想起他请假离开的事儿,先是一怔,旋即眉头绞成一团。
“有他电话麽?”季闻则问,在杨孟越点头表示可以查询後道,“拨给他。”
杨孟越很快拨通了郁思白的电话:“郁组长,我是杨孟越。季总有事想……”
“抱歉杨姐,非工作时间,我想挂了。”
对面声音冷淡,让人没有半点回旋的馀地。杨孟越看了眼季闻则,和郁思白道了再见。
季闻则忽然有些无措,指尖在桌面敲点的速度加快,半晌後似乎做了决定,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那部很少用到的生活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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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郁思白被太阳晃了一下,愣了愣,才想起擡手遮在眼前。
不是才春天吗,太阳怎麽劲儿大得像要杀人。
他越过车流,低头走进对面大厦的咖啡店——这是附近打工人都熟悉的地方,即使不来丶外卖也喝了个饱。
郁思白属于後者。
可一进门,他竟然听到吧台後店员讶异的耳语。
“这是16楼设计公司那个工作狂帅哥?他怎麽这个点下来。”
店长擦着杯子瞥他:“还不允许人家休息了?……帅哥,要点什麽。”他擡头,挂着笑看向郁思白。
郁思白移开视线,他现在对这种笑容有点排斥。
“冰美式。”
“您要试试西柚生酪深烘吗?”店长笑笑,“这是我们上个月推出的新品,卖的很好,偶尔也尝点新鲜的试试?”
郁思白垂眸扫了一眼样品图,点头:“那就这个。”
名字花里胡哨的新品价格是冰美式的两倍多,店长笑容更真挚道:“西柚生酪深烘,温热五分糖,您坐。”
咖啡很快端了上来,郁思白抿了一口。
名字里的生酪并没有让咖啡显得甜腻,反而更多的是西柚带来的清爽口感,意外的好喝。
他又喝了一大口,看向窗外。
即使是工作日的上午,行人也并不都是匆匆。有些人带着耳机漫步街头,也有人和朋友手挽着手,时而说笑着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