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榕看了他们一眼,“人手不够,只能通过无线电联系,分开搜寻,你们不要想着靠喊能够让晏珩听到并做出回应了。”
郑榕抿了抿唇,心脏牵拉出更闷顿的疼痛,他啓唇继续道,“如果你们已经找了这麽久还没得到回应……”
“很有可能,他的人工耳蜗暂时失去了作用,他听不到。”
郑榕这话,让搜救队员们都愣住了。
他们先前竟是没有考虑到这个原因。
“所以很有可能,怎麽喊都没有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摔到什麽地方了,是不是失去了意识,是不是受伤了。”
“但他若是没有发出声音来,我们很难判断他的位置,只能地毯搜索,现在看来,人手不足,分开是最合适的选择,但起码……”
郑榕又用力咬了咬嘴唇里的肉,嘴里几乎要冒出血腥味来,“……起码我们能听到,起码不容易走散。”
“也只能这样了。”搜救队员知道,就算不合理,但晏珩听不见的状况,属于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只能特殊对待。
“必须尽快找到晏总,天马上就要黑了,夜晚的山里,危险重重,而且下过雨,人有可能会失温,那就危险了。”
搜救人员说道,“我们虽然分开搜寻,但互相之间不要隔得太远,以哨声为分界,一定要能听得见其他队员的哨子声音。”
衆人很快就开始搜救。
每隔半分钟就吹一次哨子,山林间的哨声此起彼伏。
救生哨子的声音很尖锐,能清楚听到其他队员们在什麽方位和大概距离。
但……
晏珩听不到。
他醒来时,不知道自己刚才一跤滑到了哪里。
世界一片死寂,身上都是泥泞,脚踝疼得厉害。
身上的东西早不知道散落在何方,什麽都没有,擡手摸了摸耳朵後面。
人工耳蜗的外机也早已经不知道掉到什麽地方了。
天色很暗,很快就要黑了。
天地一片苍茫。
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晏珩的视觉也在渐渐被剥夺。
对于已经丧失了听觉的他而言,视觉的逐渐剥夺,恐惧是成倍放大的。
但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还没有找到郑榕。
晏珩擡手擦了擦脸上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手背蹭上了滑腻的触感,才在微弱的光线中和腥甜的气味里意识到。
那大概不是雨水,也不是汗水。
晏珩不敢往头上摸,他希望自己头顶上那种好像有什麽东西垂吊下来的感觉只是错觉……
而不是什麽严重的伤。
脑子里满当当的只有一个想法——我还不能有事,我还没有找到郑榕。
晏珩站起身来,脚踝的剧痛让他连走出一步都很艰难。
他在听不到,也几乎看不到的状态里。
近乎泣血般地喊出那个名字,“郑榕……郑榕!”
晏珩不知道自己发出了多大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能发出多大的声音。
他已经尽力了。
晏珩靠坐在那里,感觉着黑暗的死寂,逐渐将自己吞噬。
但没过多久,他的目光倏然捕捉到了一束光!
太过突然,以至于显得有些刺眼。
晏珩忍不住擡手在眼前略略挡住,凝眸细看着,眼睛已经被温热的液体氤氲。
他看到那个和光一起走来的身影。
在一瞬间,仿佛和多年前那个单薄男孩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依旧和多年前一样,他的救星,踏着光走来,将他从黑暗和恐惧的泥潭里……一把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