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榕哭了。
郑榕手指都在颤抖,但还是很迅速地脱掉自己的雨衣,想要把自己里面的衣服脱下来。
可是他里面的衣服全是泥浆,太脏了。
郑榕伸手就扒掉了晏珩的雨衣,撕掉他里衬的衣物,将干净的布料,小心翼翼地叠成长条……
然後才将目光又看到了晏珩的头顶。
眼眶里的泪,更加汹涌。
郑榕的视线所及之处,晏珩头顶上,有一块头皮,直接被掀开了!
那块掀开的头皮竟是……就那样垂吊在那里。
晏珩脸上那些血,都是从这伤口流出来的。
但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只定定看着郑榕,就好像于他而言,找郑榕,是比他自己的伤要重要得多的事情。
郑榕手指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
他伸出手去好几次,咬紧了牙关,才总算将那块掀开的头皮,盖了回去。
然後小心翼翼的用那块叠好的布料,将他的脑袋包了起来。
在总算将那可怕的撕脱伤包上之後,郑榕才总算长长吸了一口气。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因为太过紧张,就连呼吸都忘记了。
郑榕双目通红地瞪着他,快速打着手语。
‘干嘛要跟着救援队上来?’
‘这麽危险!’
‘耳蜗呢?’
‘要是我没找到你呢?!’
‘受伤,失温,感染!你会死的!’
晏珩定定地看着他,猛地站起身来!
声音像是野兽受伤後的嘶吼,“那你呢!为什麽要独自离开!为什麽要来这里?为什麽要失联?为什麽要独自上山?为什麽……?”
嘶哑的声音,一开始还是嘶吼,到後来几乎已经是哽咽。
“我以为……”晏珩摇了摇头,鼻音很重,“我以为你死了啊……他们在掩埋的废墟里,探测不到生命迹象,我以为你死了啊……”
晏珩缓缓地跪了下去,“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见不到你了啊……我怕得要死,都快疯了……”
郑榕在他面前,擡手将晏珩的脸捧起来,让他看着自己。
然後郑榕伸手,慢慢打了几个手语。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真的不知道我为什麽走,为什麽来这里吗?’
晏珩安静地眨了眨眼,已经意识到了什麽。
郑榕并未停止,他的手继续缓缓打着手语。
‘因为我喜欢你。’
‘我深深地喜欢着你。’
‘所以我没有办法亲眼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去做那些……我希望能和你做的事情。’
‘所以我逃走了。’
‘我只是想给我自己,一条活路。’
郑榕的手轻轻捧着他的脸,嘴唇缓缓地凑了上去。
晏珩没有说话,没有动作,浑身像是被关掉了开关一般,只是愣着。
微凉的唇,轻轻落在他唇畔。
是一个柔柔的,比羽毛还要轻的吻。
甚至不像是个吻,而像是怕晏珩刚才看不清那些手语,以更直观的方式告诉他。
——我是那麽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