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等等!说的就是你们俩!”一人端着满满一铁碗挂面,冲着两人走来,白衬衫细镜框,一看就是住这儿的老师。
“鬼鬼祟祟的,你们来干嘛的,别是社会人员进来带坏学生吧!”
“李老师!您不记得我啦?”穆槐青一反刚刚狗狗祟祟的样儿,挺直脊梁打起招呼。
“你是……学生家长?”李老师迟疑着。
“对呀,就知道你不会忘记,上月家长会,您和我分析了好久孩子的成绩,太敬业了实在,改天孩子考上市里重点一定给您送面锦旗,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李老师逐渐收起咄咄逼人的神色,“啊……”懵懵地摸着铁碗,都不知道怎麽插嘴,“李老师那先就这样了,你先吃早饭,我们去看看食堂卫生咋样,明年给亲戚家小孩好好宣传咱们学校,太好了这环境真是太好了……”
她超大声自言自语,扯着周传钰往食堂走,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
“人都进门了。”别演了。
周传钰惊讶于她的张嘴就来,很假很夸张,但只要语速够快,就是相当管用的。
“匡星的老师?”
穆槐青皎洁一笑,“其实我压根不认识。”她指指校门,“门口贴了优秀班主任,我瞅过两眼。上个月全校都开了家长会。”
得意洋洋的样儿,让周传钰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病人,是两年前吧,七岁,点点大,才读完一年级,刚住进病房那会,逢人就让猜她数学多少分,说出一百分时傲傲的却不让人讨厌,样子嘚瑟又好玩,能让人记好多年。
“人不多,正好。”穆槐青在食堂外探头,“发什麽呆啊,走!”
进到食堂里两人就昂首踱步,颇有几分领导视察的意思。
就餐区收拾得挺干净,也没什麽异味。就是靠近打饭窗口的地砖有点黏脚。一圈下来没有特别发现,也没见一个人影。
食堂空旷,只有後厨的锅碗瓢盆碰撞,声音传出来,不断回荡。
隔着打饭的玻璃窗往里看,人全在後厨,洗菜工洗得沾了一围裙水,绞肉机轰轰响,砍刀在案板上砸得砰砰砰。
再往里就是个里间,有人拿着小本站在那儿,一看就是点货的。
她们于是降低存在感,等到点货那人完成工作,把本子夹在咯吱窝里走远,才进入後厨。
“刚走的那人,点货的,是匡沛春的老表。”一边往里走,穆槐青一边小声侧头和周传钰分享情报。
“老表是什麽?”好陌生的词,她从没听过。
穆槐青轻嘶一声,“怎麽说呢,大概就是匡沛春的奶奶和这个点货的的奶奶是亲姐妹,所以匡沛春和她就互相是老表。”
“好像不算很亲?”至少她不清楚自己奶奶爷爷的姐妹的孙子辈都有谁。
“城里大概不讲究这些,这里的亲戚生态就不一样喽。”她说到这里就停止,语意不详,也听不出对这种生态究竟是什麽态度。
进了後厨,围着大红塑料盆洗菜聊天的大妈立马看过来。
只见穆槐青相当有眼力见地打了一圈招呼,然後周传钰就被她拉着,凑到了洗菜工闲聊队里。
“芳姨杰姨,忙着呢?”
更外放的那位姨乐呵地叫着她,“你俩来这儿干嘛呢?乱得很这地方。”
内敛点的姨只点点头,而後带着善意的笑意,小幅度打量着周传钰这位陌生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周传钰一愣,朝她微笑一下。
这一小会时间,穆槐青已经和人聊起来了。越聊越起劲,突然不知她问到了什麽,那位芳姨像踩了炸药包似的,恨不能赶紧捂住她的嘴。
芳姨食指比到嘴边连嘘几声,拉着她的袖子往人少的地方走,走开好几步,方才小声开口,“……这不好说……你也知道……”
“一点也不能说吗芳姨,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们和周传钰有段距离,但好在穆槐青是面对这边的,大致能看出口型。
只见芳姨梳得整齐油亮的後脑勺左右摇。
看来是什麽也打听不出来。
穆槐青走来,正待喊低头择菜的杰姨,哪想芳姨一脸不耐地跟了过来,连哄带赶地把两人往外揽,“这儿乱得很,没什麽好看的,快走快走快走!”
她们往食堂外走,回头就看见芳姨仍站在食堂门口,紧盯着,像生怕她们往回走。
“什麽都没问到吗?”周传钰不死心,希冀她套出了些蛛丝马迹。
“都问过了,什麽都不肯告诉,只说实在不好说,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