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萧攥紧男人的衣服,虚弱道:“麻烦搭我一程可以吗?”
女人让他快不要说话了,有些费力地与男人一起把文萧拖进车子後座。
男人不敢在公路边停车太久,很快重新点燃车子。
女人坐在後座,照顾文萧,边焦急地对男人道:“老头子,快找医院!”
文萧却一把抓了下她的衣摆,面色煞白:“不用……不用去医院……方便问一下,你们要去哪里?”
闻言,中年女人愣了愣,很快地说了临市。
“麻烦……我也去临市……”文萧费力地撑着车座一点点坐起身,艰涩地喘了口气,脚上的疼痛再度加重,让他差点昏过去。
女人和男人还欲再劝他去医院,但见他态度执拗,不好再开口,只能重新开回他们原先计划的路线。
临市与涣市的车程不过一个半小时,文萧靠着车窗睡了一觉,没有睡实,浑身冒着冷汗,蜷缩在角落里发抖。
女人看他一个小孩实在可怜,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文萧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唇,轻声道谢。
临市的气温比涣市要相对高出几度,天色也不阴沉,尚未落下的阳光高悬在上空,但没有多少温度地落下。
文萧迷惘地望着外面陌生的城市,细瘦的手指轻轻颤着,他忽然不知道他逃出来的意义是什麽,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要逃。
只是过去温兆谦生气时带给他的那些记忆太不好,所以他总下意识地要逃开。
或许是见文萧真的无处可去,长相好看不像坏人,身上也不像带了钱的样子。
中年女人轻轻拍了拍他手臂,犹豫两秒,还是和善的语气,热情道:“小夥子,我们家有套小房子最近打算卖,但还没卖出去,你要是确实困难,可以先住两天。”
文萧下意识张了嘴想拒绝,但他想到温兆谦此时一定在找他。
弃车逃亡只是权宜之计,只要他在外面活动地够久,温兆谦最终还是会找到他。
文萧想了下,最终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只是面孔苍白地看着她,认真说:“我会给钱的。”
“嗐!小夥子甭客气了,不值几个钱,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们小城市嘛……”女人笑着摆了摆手,与男人一同咯咯笑起来,他们夫妻感情很好,没有孩子,两个人喜欢开车四处游玩,也好结交朋友,遇上文萧在他们口中是一种缘分。
男人是很沉默的,女人话多,他听女人说话就会笑。
女人路上絮絮叨叨地与文萧聊天。
不过大多是女人说,他安静地听,偶尔轻声回应几句,没有走神,认真地听。
女人的小房子确实不算很大,仅有一室一厅的老居民楼,但住文萧一个人完全够了。
文萧摸了摸口袋,发现身上既没有钱也没有手机,他无措地愣了两秒,不知要如何回报对方的善意。
女人看出他的不便,一推他的手:“之後再说啊,好孩子。”
她说着,让男人把房子里的水电给重新打开,又去扫了扫床上的灰:“你凑合住着孩子,我这准备卖,房里也没什麽东西,晚点我让你叔给你拿点吃的和旧衣服来。”
文萧抿了下唇,感激地不停道谢,最後还让两人帮他去买一瓶创伤喷雾。
夫妻二人很快离开,他们住的房子离这里不远,说马上就会过来。
文萧目送他们离开,才有种终于可以呼吸的感觉,他脱力地靠着墙壁,看不到什麽希望。
温兆谦注定是会找到他的,拖得再久,也只是一种无形的凌迟罢了……
中年夫妻隔了十几分钟又回来了一趟,为文萧带来了一些刚刚采购的日用品丶一瓶创伤喷雾与食物,男人给他拿了两件欢喜的衣服,说还是自己年轻时穿的,现在发福早就压在柜子最下面。
文萧什麽也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只有道谢,记住他们的联系方式,想要日後报答。
女人却不肯给他,说他们是在行善积德,说着,她与男人急急便要走了。
文萧无法,只好亦步亦趋地送别他们。
门被女人重新关上,发出“嘭”一声倾向。
文萧怔了怔,在头顶投下的苍白灯光中看到门板震落的灰尘,纤毫毕现。
脚掌的疼痛再次蔓延,拉回他的视线,他皱了皱脸,痛苦地单手扶着墙壁,拿了那瓶喷雾,一瘸一拐地坐到椅子上。
脱鞋一看,脚掌青紫一片,甚至淤青边缘微微透出细小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