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星长明,雷落玉霄
勾陈宫中新来的小仙名唤白难寻,勾陈大帝对他可是格外的关照,不仅用灵草灵芝为他重铸□□,还破例将其收为唯一的弟子,喂他最好的仙丹,教他上乘的法术。
简直令一衆下等仙使嫉妒得牙齿酸痛!
他们可是靠自己苦修了几百年上来的,结果却只能当个小小的仙使,充其量当个仙君!凭什麽这个没有任何功德才能的人可以轻而易举位列仙班,还当上了勾陈大帝的小跟班!
衆仙虽然各种嫉妒猜忌,但最後流传出一个传言——白难寻是勾陈大帝在凡间的私生子!
衆人这才略觉了一丝平衡,在背後咬了几年牙根後,渐渐地也就释怀了。
又过了十几年,紫电出世,九重天在轰轰隆隆的震动之中,迎来了一位新飞升的後生,深得昊天的喜爱,甫一升天,便赐了神君之位。
还赐了他一个很拉风的尊号——九星长明,雷落玉霄!
因此衆神都唤他一声长明神君,加上模样俊美,谈吐不凡,为人又平易近人,很快就和大神小仙们打成了一片,并成了无数仙娥仙使的梦中情郎!说他是从古自今,天庭上人缘最好的神君也不为过。
这位神君飞升上天也轰动了不小的一段时日,但是白难寻并没心思去结交。确切地说,他没有结交任何人的心思。每日里不是读书,就是弹琴。
刚开始来到天上时,他还跟着勾陈出门遛弯左右逢迎,但後来发现,原来这些神仙跟凡人一般见风使舵圆滑无比,富庶的地方争着抢着当守护神,鸟不拉屎的地方瞅都不愿瞅一眼;位高权重的神君都争着巴结,下等的仙使却无人问津。
白难寻看着这些,只觉得心情烦闷。好在後来发现,即便自己不跟着出门,勾陈大帝也不会为难他。
他就索性不出门,也不参加任何聚会,每日藏在宫里发呆。
他时常会産生一种恍惚感,总觉得自己其实早就死了。现在经历的一切,只是他不甘心而做的一场梦。
只不过在“梦”里,他依然什麽都做不了。
大概是心有愧疚,勾陈果真像待儿子一样待白难寻。见他常年把自己关在宫内,不与任何人往来,心中不免担忧。
这孩子,莫非还记着前尘往事?
不成,得让他活动起来,忘掉那些东西。恰好最近西王母在昆仑举办瑶池盛会,不如带他去溜达溜达。说不定他遇到哪位美丽的仙娥,就能快乐起来了。
于是,勾陈寻了个空,找到白难寻,不容拒绝地表明要他参加此次的瑶池盛会。
勾陈已许久没有如此强硬地要求过他了,白难寻初时诧异了一番,不过他是个聪明的家夥,心中虽然着实不愿意,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爽快地答应了。
时隔多年,他终于又一次踏出了勾陈宫,跟随勾陈去了昆仑神殿。
西王母面子够大,四海八荒,九重天上,稍微有点资历的神仙尽皆到场。连昊天也不惜将自己肥胖的圣体给挪了下来,衆神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一边品尝着琼浆玉液的甘美滋味,一边欣赏着仙娥曼丽的舞姿,真是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神仙们三三两两,自成一团,随意交谈起来。
此时,就有人瞄上了在亭中落座的白难寻,见他背上背着琵琶,便高声道,“哟,这不是那位惊绝小仙吗?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肯屈尊降贵,与我等同桌共饮啊!”
衆神安静下来,纷纷侧头看向白难寻。
白难寻正觉得不自在时,坐在上首的勾陈及时替他解了围,说道,“我这个徒儿性子有点闷,衆位仙友不要欺负他,多带着他玩啊!”
衆神拍须溜马恭维道,“仙友们相亲相爱,就像一家人般!谁闲得没事欺负同僚啊?”
“就是,惊绝小友是勾陈帝君的徒儿,我等疼他还来不及呢!嗳,我常常听见勾陈宫中传出悠扬的琵琶之声,不会就是他弹奏的吧?既然背着琵琶,何不奏一曲给大家助助兴呢?”
“对,奏一曲!奏一曲!奏一曲!”
衆神一定是喝醉了,瞎凑胡闹嚷了起来。
偏偏勾陈有意让白难寻多与神仙们结交,也看向他,笑嘻嘻道,“徒儿,你弹得好听,不如奏一曲给他们听听!”
白难寻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师尊,衆位仙友得罪了,小仙右手上有一道诅咒,平时要用白布缠绕才能摸琴,今日忘了裹手,无法弹琴,请各位恕罪,来日再聊奏一曲,为诸位解闷吧。”
衆人闻言,莫不觉得扫兴。
连勾陈也面露遗憾之色,他确实记得白难寻手上有一道诅咒,也曾想为他祛除,奈何始终没找到法子。
衆人不再刁难他,白难寻自以为躲过了一劫,暗暗松气,不料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小神不才,愿为惊绝仙子去除手上的诅咒。”
惊诧愕然之间,只见一个锦衣黑袍,清朗俊美的神君款步走了上来。居高临下,笑吟吟地看着白难寻。
衆神的目光复又集中到他俩身上,白难寻仰头看着那双深邃温柔如千尺深潭般的眼睛,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就把手伸了出去。
当温凉的手掌被那人握在掌心中时,难以言说的灼热感登时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然而白难寻依然怔怔地仰头看着这个人,他们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几百年才汇聚在一块,一种奇异的感觉升上心头。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段久远的回忆。
鸣凤山下,一个和煦的午後,他和一个叫沉枫的年轻人同乘,宁静的路上,他们也是这样安静的相望。
那人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并十分自然地与他十指相扣。初时白难寻只以为这不过是正常的施法行为,但是良久良久後,那人不松手,反而越发扣紧了他的手心,嘴角还露出一丝暧昧的微笑时,白难寻才霍然受惊,仓皇挣脱开去。
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低下头去不敢看衆人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