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蕖披着淡白月光往茶楼方向走去,夜深人静,她却意外地碰见了唐砚知。
“唐大人?这麽晚了您怎会在此?”
唐砚知没想到能在此遇见姜蕖,他笑道:“夜里难寐,想着近来无事便想去趟这里夜市,听说很热闹,还没去过呢,就想去看看有没有什麽有趣的东西。”
姜蕖了然道:“这个时候的夜市最是热闹,大人的确可以去逛逛。”
“姑娘你呢?也是出来散步?”
总不能说,出来偷窥别人幽会。姜蕖脑子一转,说道:“是啊,白日午时无事时睡了会,晚上睡意少了,就想出来走走。”
丁郝口直心快,邀约道:“既如此,姑娘跟我们一起吧,你一个人多不安全。”
见唐砚知并未出言反驳,姜蕖倒没了拒绝的理由。
夜风习习,轻轻扬起裙摆,出门时随意披的发从肩上撒落下来。长发随风飘荡,越过纤细的肩似有若无地扫到身旁人的手臂,好在身边人注意力在夜市上,并不察觉这缱绻氛围。
丁郝提着灯走在前面,微黄的烛光映着他们的脸,唐砚知双手交叉相抱,他看了一眼旁边一脸素净的人,问道:“姑娘住在城里,想来是来过夜市的吧?可有什麽有趣的事物?”
姜蕖不是爱热闹的性子,自醒来後在榛州,倒是从没来过这夜市。
如此,她摇摇头。
唐砚知笑笑,不知信没信。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不过一会儿,便到达夜市门口。
皓月当空,自大门口遥望而去,街市熙来攘往,人声鼎沸,各个商铺小摊皆张灯火,浓郁的烟火气铺满整个街市。
“夜市千灯照碧云,看来今夜是没有白来!”唐砚知见此景不由感叹。
姜蕖有些意外,问道:“按理说,亶都城大,又是都城,夜市该是更繁华热闹才是,大人看着对这小城地方更加欣喜呢?”
“亶都的确是要繁华热闹许多,但小地方有小地方的乐趣,自由又惬意。”
後半句姜蕖似懂非懂,但她并不纠结这个。看着这闹市,姜蕖倒是心生一计,她可以晚上来此摆摊,说不定有生意呢!
唐砚知不知她所想,他只顾着这长街,负着手穿梭在人群中,到一旧书摊上停了下来。
书摊不算大,由四方一块的木板简易搭建而成,木板上摆满了许多书,这些书都泛黄着旧,有些还破烂发霉。
摊主是个七旬老人,他将发霉的挑出来放置一旁,将好的书摆好。
唐砚知不在意书的新旧,他反而很兴奋,因为在这种小摊上能淘到罕见而又古老的旧书,即便很旧了,但这也是市面上难得买到的。
因此他买了近一半书摊的书,摊主见是笔大生意,笑得眉眼弯弯。姜蕖见他痴迷的模样,确实有传言中“书呆”的样子。
见他难掩欣喜,她忍不住问道:“大人买这麽多,何日能看完?”
“古书难得,看完这些不过花些时日,可不能错失了。”
身为到任新官,怎会有空闲看这麽多书?姜蕖在心里想着但没说出口。
跟唐砚知并肩而行,姜蕖好几次都想找借口离开自行逛逛,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话实在太多!因职业习惯,她对外人向来热情相待也不会扫兴,但时间长了就会很累。
譬如今夜,她听了一路的话。
这位唐大人不仅是爱书,还是个话多的人。往前说到历代文人,往後说到市井文化,这一路听来,姜蕖更加觉得,他不愧是名噪一时的才子,满腹知识。
但她还是想逃离,令人发笑的是,唐砚知看出她的心思,但仿若看不懂,自顾自地说,大概近来日子有些闲了,想找些乐趣,他想看看这位绘梦师忍耐的极限在哪。
可他低估了她,他说啥姜蕖就附和啥,丝毫看不出假意。
职业素养还是相当不错的,唐砚知心里敬佩,头顶上落下婆娑光影,他侧头看身边的人,刚准备放过她却无意间瞥见两个人。
那两人在桥下河边,身旁是放灯游玩的人,周边尽是嬉笑逐闹,他们紧紧相拥,像是坚定而勇敢。
姜蕖根据唐砚知的目光往下看,果真见两人,是宋和泯和丹翠,没想到他们也来夜市了。
“我记得初次见他,神情落寞,而後又听了你给他作画的过程,知晓了他的故事,当时他哭得可怜,如今有新人在侧,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呢。”唐砚知笑着说,“许是我不懂风月之事,觉得这场面似乎有些……别扭。你觉得呢,姜姑娘?”
时间不到一个月,似乎的确是有点快了。姜蕖也不懂,但她不懂的是,人心的变换之快。
她不说话心里五味杂陈,收回目光後向唐砚知辞别,转身融入人群。
丹翠有问题,宋和泯似乎也不纯粹,姜蕖心里这样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