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画稿,没有立刻说话,仿佛真的被画面吸引。而岸边露伴则坐在对面,手指交叉抵着下巴,眼神灼灼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时间在书房里仿佛被拉长了。岸边纯垂着眼,仔仔细细地看着手里的原稿。
每一格分镜,每一根线条,她都看得无比认真——尽管内心其实在飞速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这个行为难以预测的“表哥”。
她能感觉到岸边露伴的视线始终牢牢钉在她身上,那目光灼热丶专注,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探究欲,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正在对特定刺激産生反应的奇特生物。
终于,她擡起头,将原稿轻轻放回工作台上,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堪称“自然”的丶带着点钦佩的表情:
“那个……我不太懂漫画,”她开口,语气尽量显得真诚,“不过你画的确实不错。线条很厉害,画面也很…震撼。”
这应该是最安全的恭维了,她想。夸技术总不会错。
然而,预想中对方哪怕只是一丝受用的表情并没有出现。
相反,岸边露伴猛地向前倾身,双手“啪”地一下按在桌面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甚至有点…失望?他直接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一种急切和困惑:
“你没什麽感觉吗?”
“啊?”岸边纯彻底懵了。
感觉?什麽感觉?夸你画得好还不满意?这个人是不喜欢别人夸他吗?难道……他是那种有特殊癖好的人?
就像她在意大利街头偶尔会遇到的那些奇怪的家夥,非要凑上来求骂甚至求打?
她的大脑再次超负荷运转起来。记忆角落里翻出一些模糊的片段——确实有过那麽一两次,有些举止怪异的人拦住了她,用那种令人不舒服的语气请求她“给我一巴掌吧,漂亮的小姐!”
那时的她,还是个试图用“热心”和“直接”来解决问题的“好人”,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看对方实在纠缠,也就真的……框框扇了过去,力道十足。
而那些人,挨了打之後,居然真的露出一脸诡异又满足的表情走开了。
难道岸边露伴也是这种类型?!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再看岸边露伴此刻那副急切又带着点催促的表情,似乎……越来越像了!
岸边纯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掺杂着警惕丶荒谬和一丝“原来如此”的了然。
她下意识地微微後退了半步,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拳头——虽然空手道能自保也能打人,但用来满足这种奇怪的要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岸边纯的大脑艰难处理着“特殊癖好”这个可能性,试图权衡是满足对方奇怪要求以换取安宁,还是坚决捍卫自己的底线时——
岸边露伴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猛地从扶手椅上站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一把抓起工作台上那支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钢笔,笔尖直指岸边纯,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狂热丶焦躁和不容置疑的信念,大喊出声:
“天堂之门(Heaven'sDoor)!”
“……”
岸边纯看着这如同漫画角色附体般的怪异举动,眼皮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了一下。这已经超出了她之前所有的预想。
他是在……扮演什麽吗?还是说,这是什麽新型的丶她无法理解的捉弄方式?
她刚想开口,哪怕只是发出一声表示困惑的“呃……”。
但岸边露伴根本没给她机会。他喊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後,立刻急切地凑到她面前,两张脸瞬间靠得极近,她甚至能清晰看到他眼中那种近乎偏执的探究光芒。
然後,他伸出手——不是要打她,也不是要拥抱她——而是用一种近乎…陶醉和满意的神情,自言自语道:“原来没有失灵啊……”
下一秒,他那带着墨水痕迹和些许体温的手指,就那样直接丶毫无预兆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指尖触碰皮肤的瞬间,岸边纯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岸边露伴一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碎碎念着,一边手指在她脸上快速而仔细地抚摸,仿佛在鉴定一件古董瓷器的真僞时——
岸边纯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她的右拳紧握,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将空手道练习了成千上万次的本能发力技巧完美再现。
没有犹豫,没有警告,一记干脆利落的正拳,带着被冒犯的愤怒和本能的自卫冲动,结结实实地砸向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可能存在的鼻梁软骨的哀鸣。
岸边露伴所有的碎碎念和抚摸动作戛然而止。他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脸上那副发现新大陆般的狂热表情瞬间被惊愕和疼痛取代,整个人被打得向後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撞翻身後昂贵的工作椅。
他捂住瞬间发酸发痛的鼻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那个金发少女。
岸边纯还保持着出拳後的微微收势,胸口因肾上腺素的作用而微微起伏。她翠绿的眼睛里燃着冰冷的怒火,先前那点僞装出来的顺从和谨慎被彻底撕碎。
她甩了甩似乎有点发麻的拳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变态!别随便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