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停车!快停车!”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身体因极度恐惧而剧烈颤抖,甚至伸手去抓方向盘,“不能去学校!不能去!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岸边露伴被她的疯狂举动吓了一跳,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子剧烈地顿了一下,停在了路中间。
“你疯了吗?!”他扭头对着岸边纯怒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丶毫无逻辑的崩溃彻底激怒了,“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麽?!什麽死不死的!”
他完全无法理解。在他眼里,岸边纯现在正毫无理由地撒泼发疯。
但岸边纯根本听不进他的斥责,巨大的恐惧和那个残酷的推论已经彻底淹没了她。她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泪水涟涟地重复着:
“不能去……不能去那边……时间快到了……岸边露伴…相信我一次……求你了……”
“我不能和你分开……”
岸边露伴的直觉和敏锐的观察力终于压过了不耐烦。岸边纯这远超普通闹别扭的丶近乎崩溃的恐惧,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松开方向盘,手指托着下巴,锐利的目光仔细审视着身边仍在微微发抖丶脸色惨白丶眼泪止不住的岸边纯,这不是装的,也不是普通的起床气。这是一种……他曾在某些极端情境下见过的丶源于最深层次恐惧的反应。
“好吧……”他沉吟了一下,语气稍微缓和,但依旧带着探究的意味。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岸边纯,“你现在用我手机给你老师打电话请假。”
但这似乎并不是岸边露伴此刻关注的重点。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专注起来,像是在分析一个复杂的漫画分镜:
“然後你就老实坐在车上。我现在要去找一个行为可疑的小学生。”他说道,仿佛这只是个普通的日程安排。
“但是——先别管请不请假这种小事。”他身体微微向岸边纯倾斜,那双能看穿谎言的眼睛牢牢锁定她,“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思考’出了什麽,岸边纯?或者说……你‘看到’了什麽?把你那莫名其妙的恐惧,清清楚楚地告诉我。”
他的语气带着命令的意味,却不再是单纯的斥责,他意识到,岸边纯这突如其来的崩溃,本身可能就是一个需要被解读的“现象”。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车载时钟的数字无声地跳动着:8:07AM。
岸边纯张着嘴,努力想要组织语言,将那个可怕的预知的梦境和冰冷的推论告诉岸边露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任何与“梦”丶“死亡”丶“未来”相关的词汇都无法吐出,变成了一串无意义的气音。
“我做了个梦……关于……”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静音………
“你会……”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下一个音节………
“在八点半……”声带僵硬,无法振动………
她试了一次又一次,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再次渗出冷汗。这种无法言说的禁锢感,比单纯的噩梦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怎麽回事?!为什麽说不出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是某种替身能力在阻止她?还是……“未来”本身具有不可泄露的特性?
她不信邪地猛地抓过岸边露伴递过来的纸笔,飞快地想要写下关键词。
笔尖触碰到纸面,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干扰。岸边纯试图写“梦”,笔画扭曲成一团乱麻;写“死”,字迹瞬间模糊消散;写“8:30”,数字根本无法成型!
然而,当她下意识地写下“你好”时,字迹却清晰无比。
一种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全身。她被某种规则或力量禁言了,无法以任何方式透露那个“预知”到的未来。
她猛地擡起头,看向岸边露伴,然後举起那张试图书写却只留下混乱墨迹和唯一清晰的“你好”的纸。
她无法说出警告,无法解释原因,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向岸边露伴传达一个信息——有某种极其可怕丶且无法言说的东西正在发生。
岸边露伴凝视着那张纸,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他重新握紧方向盘。
“但我是不会对你使用天堂之门的。”
引擎低吼一声,车子再次朝前驶去。
当时钟的指针精准地指向8:28AM时,岸边露伴猛地踩下刹车,将车辆稳稳地停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十字路口中央。阳光将斑马线照得发亮,四周的车流声仿佛被隔绝在外。
他扭过头,看向副驾驶座上几乎缩成一团丶仍在微微发抖的岸边纯,眼神复杂,试图用一种尽可能平稳丶甚至带上一丝刻意放松的语气来打破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告诉她“一切仍在掌控中”。
“我和康一他们,”他开口说道,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约好8:30在这里碰面。”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车窗外空荡荡的街角,似乎在搜寻本该出现的身影,随即又落回岸边纯脸上,试图用明确的目的地来安抚她莫名的恐慌。
“讨论有关近期的……”岸边露伴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沉重的名字,“…有关吉良吉影的发现。”
3。
“我要下车……”岸边纯说。
“等等。”
岸边露伴伸手拦住了想要推开车门岸边纯。他的视线扫过她,那目光的含义清晰无比:待在相对安全的金属壳里,别出来。
然後,他自己推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他没有走远,只是用後背紧紧靠住了冰冷的车门,将自己半掩在车体之後。这个姿态既像是倚靠休息,又更像是一个战术防御动作,确保自己的後背有所依托,同时将前方近180度的视野尽收眼底。
然而,视野所及,唯独没有岸边露伴预想中应该出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