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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岸边露伴(第1页)

奇怪的岸边露伴

1。

2001年,三月末的杜王町,空气里混杂着海潮的微咸和泥土解冻後的清新气息,樱花苞蕾在枝头蓄势待发。

岸边纯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圆珠笔,目光却并未聚焦在摊开的模拟试题上。窗外夕阳西下,将房间染成一片暖橙色。她在这栋别墅里已经生活了将近两年,距离她十八岁的生日,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两年,过得平静得像一汪湖水。岸边露伴默认了她这个“不速之客”,以一种近乎施舍却又切实履行的方式,担任着她的临时监护人,提供食宿,供养她直至成年。

在两人之间的磨合期结束,熟悉彼此後,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们相安无事,只是偶尔拌拌嘴。

岸边纯埋头于书山题海,为决定未来的大学入学共通考试做最後的拼搏。而他则沉浸在他的漫画世界里,偶尔需要外出取材时,会像是想起一件多馀的行李似的,顺手把她捎上,让她得以短暂逃离杜王町,看看外面的风景。

这种平淡,甚至称得上和谐的日子,却在最近被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薄雾。而这雾气的源头,正是岸边露伴。

一切的转变,似乎都始于那个瞬间。

大约几周前,某次晚餐时,她随口提了一句关于四月生日後想和同学去东京参加大学开放日的事情。岸边露伴的手顿了一下,猛地擡起头,眼睛里掠过一丝吃惊,仿佛直到那一刻,他才被一个早已注定的日历提醒——她马上就要成年了。

从那以後,某些东西悄然改变了。

以前,虽然他也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当她考了好成绩兴高采烈地想给他一个“爱的抱抱”,或者零花钱告罄时下意识地拽着他袖子撒娇时,他最多就是嘴上嫌弃地“啧”两声,身体却会僵硬地接受。但现在,他会像躲避什麽病毒一样,猛地侧身避开,动作快得甚至带点狼狈。

他的态度也变得公事公办的冷淡。对话仅限于“吃饭了”丶“这个月生活费”之类必要的内容。以往那种虽然毒舌却不乏熟稔的互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的丶让人不适的距离感。

岸边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麽。一种无形的屏障竖了起来。他尽量避免一切可能的肢体接触,递东西时指尖都缩得飞快,仿佛她的皮肤带着电。甚至连之前偶尔会允许她跟随的取材活动,他也不再带她,总是独自一人背着画板匆匆离开,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为什麽?

岸边纯放下笔,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她做错了什麽吗?是因为她快要成年了,所以他觉得责任即将结束,迫不及待地想把她推开?还是他单纯开始厌恶她了,觉得她是个麻烦?

她回想起这两年的点滴。他虽然嘴巴坏,脾气差,追求“真实”的方式变态得令人发指,但他从未真正亏待过她。冰箱里从不缺她喜欢吃的零食,她的书桌上会出现最新的参考书,甚至衣柜里还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合身的丶标签昂贵的当季新衣——虽然每次问起,他都只会冷哼着说“别人送的,便宜你了”。

这样一个别扭又细心的人,为什麽会因为“成年”这个时间点的到来,就变得如此反常?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房间暗了下来。楼下传来岸边露伴下楼的脚步声,大概是去吃晚餐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喊她。

岸边纯坐在逐渐浓郁的暮色里,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成长或许不仅仅意味着自主和自由,也伴随着一些关系的悄然变质和难以言说的疏离。她不明白他那份克制从何而来,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冷淡,确实让她在这个即将告别少女时代的春天,感到了一丝惘然的凉意。

十八岁的生日,似乎并不全然令人期待了。

2。

“纯,露伴老师就是那种很不great的人啦!”

东方仗助语气轻松,仿佛这在杜王町是常识,“脾气古怪,想一出是一出,别扭得要死!你别那麽在意!”

岸边纯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仗助说得有道理。

“也对……”她小声嘀咕,“他本身就很让人捉摸不定。”

岸边纯的思绪飘开。她觉得岸边露伴本身就是个矛盾集合体。他坚持着某些奇怪的原则,比如,即使能力如此方便,他也从未在之後用天堂之门窥探过她的记忆,似乎恪守着某种无形的底线。

但另一方面,他好奇心过强,甚至可以说是贱兮兮的。为了漫画的“真实感”,他能做出各种离谱事,完全不顾及社会性死亡的风险。这种对“素材”的狂热执着,常常让她无语凝噎。

算了,不想了。

岸边纯继续拿起游戏手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岸边露伴的心思,果然比最难的数学题还要难解。

2。

3月28日,一个普通的午後。岸边纯从邮箱里取回一叠信件,大多是广告传单和学校通知。然而,其中一封略显陈旧丶贴着意大利邮票的信让她愣住了。

发件人地址是那不勒斯。而寄信人的名字,更是让她心头一跳——布鲁诺·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先生?他不是说过……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不要再有任何联系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脏。岸边纯捏着那封信,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走回客厅,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却感觉不到丝毫放松。

深吸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布加拉提的字迹依旧清晰有力,但内容却让她的血液一点点冷了下来。

信中的语气冷静而克制,只是陈述事实。他告诉她,她那在意大利监狱服刑的养父,于上周刑满释放了。

但就在他出狱後没多久,在一次极其偶然的情况下,他无意目睹了一场秘密的毒品交易。几天後,他的尸体在那不勒斯一条偏僻的後巷里被人发现。死因清晰而残酷——灭口。

……

信纸从岸边纯指尖滑落,飘落到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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