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0,一个比化学老师更高的绿叶怪走进218室。它抱着一沓纸,进门道:“把这个传下去,每人一张。你们这节课的老师生病了。我来收一下作业。”
待纸张发放完毕,绿叶怪接着说:“现在全校都没人在室外上体育课,所以我们可以上天文课,绘制天象。要求都在纸上,需要一支笔,没有笔的回寝室拿。晚上6点前把作业交到讲台上,交了之後就可以下课了。现在解散,有事不要问我,我只是收作业的。”
说罢,它就趴在讲台上,一动不动了,几秒钟後,它发出咳嗽卡在嗓子里一般的鼾声。
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在校园中任意地点擡头望天,绘制天体图,注意相对位置。”接着就是几张空白的答题纸,备注“可打草稿”。
槽点过多,虞紫一时不知从何吐起。
她转头看向窗外的茫茫大雾。时间不对,天气不对。不要说星星了,连天空都看不到。即使能看到星星,一个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小点,对于认不出名字的虞紫来说,要怎麽表达相对位置呢?教材和参考资料也没有。
周围的同学一个个走出了教室。虞紫一方面觉得从衆地混在中间比较安全,另一方面又不想和这些类人生物靠得太近。于是她不远不近地缀在最後。然而,走出物理楼之後,同学的身影完全被雾掩盖了。虞紫明明和前面人离得不远,走到室外却一个人也看不到。
眼前只有茫茫大雾和路灯的光。不仅是看不到人,连声音也没有。能见度似乎更低了,虞紫走出几步,回头就连物理楼都看不见了。虞紫産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她已经迷失了,往任何方向走都没有区别。
所幸,她退後几步,又能看见物理楼了。
“有人吗?”虞紫擡高声音,喊了一句。不出意料地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这不正常。按照类人生物的速度,此刻应该还能听见它们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看来不能合作是这堂课的隐藏规则。
虞紫走到距离物理楼最近的路灯下。
时间13:45。周围有雾,但环境亮堂,显然没到星星显露的时间。按照之前月历上看的,日期是11月12日。作业截止时间是18:00。
等待似乎是一个可行的方案,等雾散去,等夜晚在18:00之前到来,然後紧赶慢赶地完成作业。往好处想,说不定这里的太阳很早就会落下地平线。
但是虞总觉得这种想法太乐观了。
她擡头盯着雾蒙蒙的天,一时没有办法。于是她在电线杆旁边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和草坪保持距离。过了一会儿,她仰躺下来,躺在平整的砖石路面上。
以往,居住在大城市中,虞紫几乎看不见星星。到了郊区的山上才能看到。这是因为城市夜晚的灯光遮蔽了星星微弱的光——这座校园的路灯一直开着,是不是也会遮蔽星光呢?如果把这一片的路灯都关了,也许会有坚强的星光刺破迷雾,落在虞紫的作业上。
虞紫起身,仔细观察旁边的电灯杆。打开一个没有上锁的保护罩,里面有一个倾斜的按键,两端写着“开”和“关”。此刻是“开”的状态。这个电灯的确是可以手动关闭的。
但是虞紫没有立刻动手。她还记得“校园安全守则”中的说法:在任何时间,都要将自身置于光照下,校园主路旁的路灯会一直开放。
从这条规则看,光照是一种对学生的保护。黄柯寒和她的室友们在睡觉时,旁边也一直开着一盏灯。
虽然此刻还是明亮的下午,但是虞紫相当谨慎地从兜里掏出早晨从床上拿的小灯。她把小灯打开,它看起来还能亮很久,供电充足。然後虞紫关闭了路灯。
虞紫周围的亮度并没有什麽变化——産生这个结果真是正常极了,毕竟现在是下午,明亮的环境主要来自天光,而不是路灯。虞紫觉得自己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获得了马继续死着的合理结论。
下一步怎麽办呢?只能把其它灯也关了看看效果。理智上虞紫认为关一盏灯和关一排灯不会有差别。但同样是理智上,虞紫也知道她没有其它办法了。
虞紫擡着头,盯着灯泡的方向发呆。灯光熄灭後,雾气扑上来,把灯泡淹没了。随後雾气向下蔓延,灯柱也要消失在雾气中。
一种莫名的危险感让虞紫的脖子上起了些鸡皮疙瘩,她突然觉得关灯是个愚蠢的决定,至少她还需要进一步的思考。
虞紫伸手进入雾气中,寻找开关的位置。灯柱比之前更凉,进入雾气的指尖也快速发凉,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手失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