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往常,这话其实也无伤大雅,可对面坐着的是何氏攀附不起也惹不起的庄氏,更别妄想几杯酒下肚,就可以和曾绍称兄道弟。
厅内霎时安静下来,工程总酒都醒了一多半,他剜了那人一眼,赶忙道歉,“底下人喝醉了,还请曾总大人有大量!”
“玩笑而已。”曾绍依然笑着。
副总见曾绍似乎没生气,也跳出来打圆场,兼职拍马屁,“对对对,玩笑而已,玩笑而已!要说咱们尤总不愧是庄氏集团出身,董事会对尤总的能力那真是相当肯定,尤其咱们程总,更是格外信任尤总呢!”
曾绍指尖一动,装作不知,“程总?”
副总一愣,然後看了眼工程总,颤颤解释道:“啊对对,是我们的,副总裁。”
“我还以为何氏企业的副总,总该是何家的几位公子担任。”
曾绍没立刻刨根究底,但他说完,几个老总都尴尬地笑起来,要说何戴怡的四个孩子里,也就大女儿何明珊尚且有几分出息,可她视偌大的家业如无物,偏偏要去做医生。公司的重担无人能担,剩下的三个儿子,又只能说是完美继承了其父的‘优良基因’,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帮富二代真守起家业来,那就是不玩儿死他们老子不罢休。
“看来这位程总是替几位少爷打江山?”张霆打量着几个老总的反应,话锋一转,“我们曾总最喜欢有能力的人,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得见一面?”
小刘听到这里不由皱眉,但没擡头,饭吃到这会儿他总算吃明白了。要说他们这位程总为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刘自己是何氏企业的员工,上赶着倒贴都见不上,但这也就罢了,怎麽外头的曾总,庄氏集团堂堂少总拐弯抹角,甚至特地设宴,也只为见他们程总一面?
闻言副总脊背一阵阵泛寒,搓着手支支吾吾,“这个,”一旁的工程总连忙接话,“好好好,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会为曾总引见!”
“好啊,什麽时候?”曾绍立刻说。
工程总一愣,他不过是场面话,可没想到曾绍竟然当了真,还一本正经地问起後续,可惜今晚到现在曾绍喝了不过浅浅一杯,他又不能借醉酒的名头糊弄,最後只好老实说:“这个,曾总见谅,我得回去请示一下我们程总。”
“…曾总千万别见怪,我们程总不爱见人,以往公司里有什麽文件需要程总过目,都是尤总亲自递上去的,”副总补充道:“不过程总要是知道庄氏集团的少总有意与他见面,说不定也是受宠若惊呢!”
曾绍还在笑,眼底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是麽?”
再聊下去只怕越发收不了场,于是工程总自己满了一杯酒,点头哈腰道:“曾总,我们再敬您一杯!”
曾绍搁下筷子,双手交叠往椅背一靠,张霆端酒起身,替他挡了回去,衆人顺势又回到别的话题上,甚至拉自家熊孩子的糗事出来溜,也不敢再提公司,再提程总。
费劲心思地联络,今晚还特地设宴,可惜没套出程之卓的半点信息,曾绍腹内空空,此刻完全没了兴致,坐了会儿就说要回去开会,等他走到楼下大厅,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曾绍斜身回头——
是刚才那个小记录员。
曾绍皱眉,只等小刘递上名片,开口自我介绍,“曾总您好,我是何氏集团销售部的小组长,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平平无奇,人也是名不见经传,曾绍不看也不接,语调客气却分外疏离,“请问有什麽事?”
小刘手举在半空不上不下,也不敢直视曾绍,他顿了顿,磕磕绊绊道:“是,是这样的,刚才我在席间听曾总似乎对我们程总很感兴趣。”
“哦?”曾绍这才看了眼名片,转身与之正对,“刘组长有什麽话要说?”
“我们程总平时确实比较神秘——”说着小刘看了眼名片,曾绍没收,却笑道:“日後刘组长要是想来庄氏,曾某随时欢迎。”
这已经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机遇了,小刘克制着激动,既然此前得罪了程总,今晚又让他撞上这场酒局,人人都听出来曾绍意在何氏集团的程总,那他不如索性将程之卓当成踏板来巴结曾绍,为自己铺路。
“多谢曾总,说来也巧,前两天我去人事递交报销单,”说着小刘看了眼周围,凑上前,压低声音道:
“正好看到程总的行程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