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崔大沉着脸冷笑,“你不记得,你丈夫总记得吧?”
沈刘氏心底咯噔一跳,面上却强装镇定:“他、他……”
沈穗穗没有给她狡辩的机会,直接看向沈平问道:“爷,连你也不记得我爹是在何地何时生的吗?”
沈平心虚,在沈穗穗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躲闪她的目光。
“对,我也不记得了。”
他们不能说,一旦说出来,有心人去当地一问,就知道他说假话。
他和老婆子当年做的事,就会被人知晓。
沈穗穗的目光从沈平身上移到了沈刘氏身上。
“那还真是巧了,你们两个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你们老糊涂不记得了,还是想要刻意隐瞒什么?”
“这让我们如何相信,我爹是你们的亲生儿子,而非拐卖了崔家孩子?”
沈平额头冒汗,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沈刘氏呜呜呜的大哭起来:“唉哟!没天理了,孩子是不是我亲生的,我自己还能不知道?”
“非说我拐卖孩子……这叫我可怎么活啊?”
眼见着沈刘氏和沈平一口咬定沈南山就是他们亲生的,沈穗穗冷静的道:“奶,你这样大哭大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崔先生家当年丢的孩子就是我爹!他身上的胎记以及下颚处的刀疤都对得上!”
沈刘氏依旧死不承认,一口咬定沈南山就是她亲生的。
一直很安静,甚至在呆的沈南山忽然抬头看向崔大。
“你、你说的是真的?我真是你家当年丢的孩子?”
他看向崔大的眼神不是期待,也不是激动,反而有几分茫然和不知所措。
他从未想过自己不是沈刘氏亲生的孩子,即便她对他并不好。
即便胡婆子总说他小时候被抱回村时,怎么干净漂亮,不似沈刘氏亲生儿子。
他从未想过……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从小就被沈刘氏教导要听话懂事,事事都要顺从她,孝敬她和爹。
凡事不要强出头,有好处要第一时间想到家人,要护着弟弟,让着弟弟。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所以他不能有脾气,不能争,不能抢。
沈刘氏教他要忍,要让,要孝顺,要懂事……
所以,他从未想过胡婆子说的那些话会是真的。
今日崔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沈刘氏和沈平,他从他们的脸上看见了慌乱和心虚。
这些情绪,即便他们再怎么掩盖,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沈南山,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沈南山觉得很荒唐,想哭又想笑。
但他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他忍让爱护了几十年的家人,不是他的家人。
他幼年只觉得沈刘氏偏心,为什么她只教导他要忍、要让,要孝顺父母,爱护弟弟,却从未用这些话教导过弟弟?
原来,这些都不是偏心。
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沈刘氏的孩子,她教导他忍让,孝顺,爱护弟弟,不过是想要压榨他的劳动力,一辈子供养他们一家人罢了。
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妻儿。
他终于明白,他摔断腿后,沈刘氏为什么不给银钱给他治腿;妻子体弱,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干不完的活;穗穗病重,为什么不给治病也不给饭吃;家里无粮,为什么要卖掉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