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特工,行事必然缜密。她若想给后人留下线索,绝不会用密文这种容易被识破的方式。最高明的伪装,是利用敌人和旁观者的思维定势。
李氏贪婪,她看到这些模糊的条目,第一反应必然是认为有机可乘,可以从中侵吞财物。她会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如何偷梁换柱,用次品去替换这些“杂记”、“若干”、“奇石”。
而一个正常的继承人,看到这些条目,第一反应则是愤怒,认为自己的财产被侵占了。
无论是贪婪还是愤怒,都会将人的注意力引向“物品的价值”本身,而忽略了这些条目背后可能隐藏的、完全不同的信息。
这是一种双重加密。第一层,是利用李氏的贪婪作为掩护;第二层,是利用正常人的思维盲区作为屏障。
柳惊鸿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前世接受情报分析训练时的场景。教官曾说:“最安全的情报,不是藏在最隐秘的地方,而是放在所有人都看得见,却没有人会去在意的地方。”
她的母亲南-宫月,正是此道高手。
那么,这些模糊的条目,到底指向什么?
柳惊鸿重新睁开眼,目光变得锐利。她不再将这些条目视为被侵占的财产,而是将它们看作一个个独立的坐标。
“前人杂记一箱。”
“南洋珠串若干。”
“奇石异木一匣。”
她取来笔墨,将这几条单独抄录在一张纸上。文学,珠宝,地质……这些类别之间有什么关联?
她的大脑飞运转,无数种编码和解码方式在脑海中闪过。字形,笔画,偏旁部……都不对。
她将目光放回整张清单,开始进行交叉比对。如果这些模糊条目是“问题”,那么“答案”一定也在这份清单的某个角落。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夜色渐深,院中只有风声与她翻动卷轴的沙沙声。
她的目光从一个个价值连城的宝物上掠过,最后,停在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地方。
那是在“文房雅玩卷”的末尾,一个几乎被忽略的角落。
前面的条目都是“徽州胡开文制‘苍松万古’墨锭”、“湖州善琏镇诸葛氏制‘神锋’紫毫笔”、“宣州贡品‘玉版’笺纸”……每一项都清晰无比,彰显着不凡的品味与价值。
唯独这最后一项,写得极其简单,甚至有些寒酸。
“端砚一方,旧物。”
就是这六个字。
端砚,文房四宝之一,名贵的端砚价值千金,但普通的也不过是寻常物件。而“旧物”二字,更是让其价值大打折扣。在这样一份极尽奢华的清单里,这样一条记录,就像是混入天鹅群的丑小鸭,突兀而怪异。
李氏看到这一条,恐怕只会嗤之以鼻,认为是什么不值钱的破烂,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柳惊鸿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她将那张抄录着模糊条目的纸,放在了“端砚一方,旧物”这条记录的旁边。
“前人杂记”——书册,属“文”。
“奇石异木”——石头,是砚台的原料,属“石”。
“南洋珠串”——珍珠,可磨成粉入药,或用于点缀,在古代的一些秘术中,与研磨有关,属“水”。
文、石、水。
而“端”字,拆开来看,正是“立”和“山”与“而”。但在古代的一些字谜和隐语中,“端”亦可通“专”,有“专于一事”之解。而“砚”,拆开是“石”和“见”。
石中见……
柳惊鸿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的母亲南宫月,闺名中有一个“月”字。而有一种名贵的端砚,石品花纹形如满月,被称为“月白”或“青天”。
如果这方“旧物”端砚,正是一方有“月白”石品的端砚。
那么,母亲留下的信息就是:石中见月。
在石头里,才能见到真正的“南宫月”。
而那些模糊的条目,“前人杂记”、“奇石异木”……它们并非指向自身,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作为干扰项和过滤器,将所有人的目光从这方看似不值钱的“旧砚台”上引开。
这才是真正的线索!
柳惊鸿缓缓站起身,夜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她的眼中没有找到宝藏的狂喜,只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冷静与战栗。
她这位未曾谋面的母亲,用心智布下了一个横跨十几年的局。她算到了李氏的贪婪,算到了一般人的疏忽,甚至可能算到了……会有一个能看懂这一切的人,在多年后,站在这里。
柳惊鸿低头看着满地的清单,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妈,你可真行。”
现在,问题来了。
三日之后,李氏会将嫁妆送来。她要如何在那堆积如山的财物中,不动声色地找到那方被刻意隐藏的旧砚台,并确认它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而且,那方砚台里,又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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