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低声应道:“是。”
春儿脸上的兴奋劲儿褪去了一些,她小声嘟囔:“王妃,这些事……往常不都是福伯一手操办的吗?他那个人,最重规矩,怕是不会轻易把账本交出来……”
柳惊鸿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没说话。
她就是要福伯不交。
果然,一炷香的功夫后,绿萼独自一人回来了。她身后没有跟着福伯,手里也没有捧着账册。
“回王妃,”绿萼跪下,头垂得很低,“福管家说,宴会之事繁杂,不敢劳烦王妃。宾客名单和账目,他会整理妥当,届时再呈给王妃过目。”
话说得客气,意思却很明白:你别插手。
春儿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柳惊鸿却笑了。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
“备轿。”
“啊?”春儿愣住了,“王妃,您要去哪儿?”
“去给福伯,松松筋骨。”
王府的账房设在最偏僻的西跨院,平日里除了几个管事,鲜少有人踏足。
当柳惊鸿带着春儿和绿萼出现在账房门口时,里面正在拨算盘的几个账房先生都惊得停下了手,呆呆地看着这位不之客。
福伯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端着茶碗,监督着众人。看到柳惊鸿,他脸上的肌肉僵了一下,但还是很快起身,躬身行礼。
“不知王妃大驾光临,老奴有失远迎。”
“无妨。”柳惊鸿的目光越过他,扫视了一圈账房,最后落在那一排排摆满了账册的巨大木架上,“本王妃就是过来看看。福伯这里的账册,倒是齐全得很。”
“王府上下开支,皆系于此,不敢有丝毫疏漏。”福伯不卑不亢地回答。
“嗯,福伯做事,本王妃是放心的。”柳惊鸿点点头,话锋一转,“只是,本王妃方才让你送去的东西,怎么迟迟未到?莫不是福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了?”
又是这句话。
福伯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沉声道:“回王妃,非是老奴忘记。只是宴会筹备,千头万绪,老奴怕王妃初掌中馈,一时应付不来,反倒劳心费神。待老奴将一切打理顺当,自会向王妃一一禀报。”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理由也找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福伯真是体恤我。”柳惊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她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可王爷说了,这次宴会,全权交由我处置。福伯你这样大包大揽,是想让本王妃在王爷面前,落一个‘无能’的名声吗?”
福伯的脸色变了。
柳惊鸿继续道:“还是说,福伯觉得,本王妃没这个能力,只能当个挂名的摆设?又或者……是这些账册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被我瞧见?”
最后一句,她说得极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福伯的要害。
福伯的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他可以倚老卖老,可以用规矩搪塞,但他担不起“阻挠王妃理事”、“账目不清”这两顶帽子。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辩解,柳惊鸿却不给他机会了。
她直起身,声音恢复了正常,对一旁的绿萼吩咐道:“绿萼,你眼神好,去,把架子上所有关于‘宴’字头的账册,都给本王妃搬出来。一本,都不能少。”
“是,王妃!”绿萼应了一声,立刻找来一张矮凳,踩上去就开始翻找。
福伯的脸,彻底沉了下去。他看着那个在账册架上忙碌的瘦小身影,又看看面前这个言笑晏晏,却字字带刀的王妃,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
他知道,他拦不住了。
从他那天被一碗热茶烫了手开始,这位王妃就已经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了。
当十几本厚厚的账册被绿萼和春儿吃力地搬到桌上时,柳惊鸿满意地笑了。她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上。
她头也不抬地对福伯说:“福伯辛苦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忙吧。哦,对了。”
她抬起眼,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从今天起,王府宴会的一切开支用度,都需先经过我这里,拿到我的手令,才能去账房支取。福伯,你可听明白了?”
福伯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位新王妃,如何将老管家经营了几十年的权力,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一半。
许久,福伯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老奴,明白了。”
柳惊鸿这才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只是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修长的手指划过宾客名册,上面一个个烫金的名字,代表着南国最顶尖的权势与利益。
她的手指,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太子,萧景辰。
柳惊鸿的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牌局已经备好,各路玩家即将登场。而她,不仅是玩家,还要做那个制定规则的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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